兵部尚书张学颜道:“臣请陛下,让太后答允削潞王大婚之用。”
张学颜跪在阶前,语带哭声。
几位辅臣更是跪在天子面前一直道:“请陛下禀明慈圣太后!”
天子对几人怒道:“你们这是要离间朕与母后之情吗?你们这是要逼朕作不孝之子吗?”
十几名部院大臣们只是叩头。
张四维拉住天子龙袍的袍角,双手捧着哭道:“陛下,臣实不敢陷陛下于不孝,只是无此不足以定士心,民心啊!想来慈圣太后以天下为念,必会答允陛下之请。”
申时行,余有丁也是一并道:“请陛下三思。”
天子看了一眼,皇极门下叩阙的百官,哭声直撼宫阙。
这简直是大明开国以来,从所未有的事,比得上当年百官在左顺门叩阙了。
天子也是手足无措,面对此时此景,只能脚底抹油道:“退朝!”
说完天子进入了皇极门。
而百官见天子御驾离去,都是哭喊道:“皇上!”
“皇上!”
“皇上!”
侍从们慌忙将皇极门左右一关,但仍不能将百官声音关在门外。
天子似逃跑一般退至门后,此刻他惊魂未定,不由顿足道:“这些大臣实在。。。实在是太放肆了。”
张鲸窥见天子脸色,低声道:“陛下,你是九五之尊,百官岂敢相逼,张四维说得清楚了他们是要正君位,正乾位。”
天子回过头来瞪了张鲸一眼,张鲸立即跪在地上叩头。
天子来回踱步,种种之事浮上他的心头。
以往每日上朝前,太后总是亲至乾清宫,见自己身上床榻上,即用水泼面,强令内侍扶起。
万历八年,天子于后宫醉酒,持剑而行,太后闻之大怒,召冯保,张居正要将他废除,要改立潞王为天子。
自己当时吓得跪在慈宁宫前,哭着向太后哀求,这才了事,之后太后命天子起草罪己御札,以向天下示自己之过错。
天子目光渐冷,但面上仍是对张鲸道:“但就算如此,那朕也不能不孝!令太后伤心!何况潞王还是朕的亲弟弟。当然潞王大婚所用的钱是多了些,但也不算太……太过。”
张鲸心底也是冷笑,眼下国库内库与其说是天子的,还不如说是太后,潞王的。
这一次抄没张居正,冯保家产,是一文钱也是没落进天子口袋里,而他张鲸更是不敢染指。
张鲸这时道了一句:“陛下,奴才斗胆直言,在权位面前,何惜孝悌。”
天子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天子身后的皇极门传来砰砰地,犹如骤雨般密集的拍门声!
天子失色道:“这是……”
此刻皇极门边,御前侍卫,太监们逃之四散。
而无数的官员拥在皇极门前,奋而怒拍皇极门的朱漆铜钉大门。
一双一双高高举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皇极门上。
高大坚实的皇极门在这一刻颤颤发抖,发出了嗡嗡巨声。
“皇上!”
“皇上!”
“皇上!”
皇极门外哭声响彻,重重宫阙为之震动!
这是百官在拍门哭谏!
天子见之一幕,双手不由轻颤,张鲸与众太监,侍从们也是上下齿,相叩发抖。
天子闭目半响,然后道:“朕不管了,传旨,宣三辅臣,让他们入宫随朕与母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