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将官袍试穿,见确实正合适,如此就免了去任上仓促再定做官服了。
陈济川见林延潮新官袍笑着道:“上谏前,老爷言六品官袍再也穿不着了,而今果真六品不用穿了,换了五品官袍,这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
正说话间,有二人上门说是张鲸派他们来林延潮这当随从的。
林延潮奇怪,接见了他们,一人叫张五,一人叫赵大。
他们一见林延潮即跪下叩头口称,钦差大人,然后奉上来张鲸的书信。
原来二人虽面上却作武夫打扮,私下的身份都是北镇抚司百户,不起眼的外裳下罩着却是代表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悬着是北镇巡司的腰牌。
原来这一次调查御史自杀之案,天子打算令锦衣卫,御史台联合查案,林延潮说是内应,其实上却不算主力。
张鲸用意是派这两名锦衣卫,借着林延潮身边随从的身份作掩护,暗中至归德府查案。
除了张五,赵大外,不知有多少锦衣卫,以及东厂番子,现在正往河南赶去。
还有几位官员荐了几位仆从,要么擅于照顾生活起居,要么是熟稔官场,长于官场往来,或者是钱谷刑名粮田催科上有一技之长的人,最后就是几个练家子。
林延潮又挑选了八个精干之人,有一技之长的在孙承宗手下,至于应酬往来,熟稔官场的就交给陈济川,练家子给展明调配。
另外就是送程仪的,朱赓送了五十两。
许国送了三十两。
潘季驯最特别一文没送,倒是托人给林延潮带了了几本书,书里面记载了潘季驯多年治河。
潘季驯在信里口气甚大地吩咐林延潮,此书乃余殚精竭虑之所得,尔学得一成,即可为治河良吏,学得三成,即能为与单锷比肩的治水名臣,尔需拿回家如四书般仔细揣摩。
单锷是谁,北宋治水名臣,名气很大,学了潘季驯书里的三四成就能于单锷比肩,那么他岂不是要比单锷厉害数倍,这个逼装得我给你满分。
甚至张四维也来书信一封,大意云云,当初你林延潮忠贞见疑,老夫明知此中真相,但见圣意已决,不好出面帮你力劝,但实在是痛在心中啊。所以老夫打定主意,再待圣心有所转圜,再替你说话。
而今知汝外放,既悲宗海无法在中枢,为朝廷谋事,喜得是天子念旧恩,你还有再调回翰苑之时。
河南巡抚杨一魁,老夫与他是莫逆之交,若你在中州有何难事,可持此信上门找他,他必会卖老夫的面子一二。读完信,林延潮冷笑一声,将张四维的信丢到一旁,然后想了想又捡了回来,这是一省巡抚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申时行也有来信,将他在河南官场上有往来之人,一一给林延潮点出。若是有事,林延潮可以拿着申时行的门生帖子,找这几个人上门求助。
林延潮心知肚明,从表面上看来申时行是关照自己。但二人师生这么久了,林延潮还揣摩不到申时行信里真正意思。
知道林延潮此去作为钦差大臣去归德府查案的,只有皇帝,张鲸,申时行三个人。申时行来信真正的意思,就是若这几个人犯了事,你能网开一面就网开一面,若是实在不行,也不能孟浪,来信先向老夫请示。
老夫没作任何指示前,你都不可轻举妄动。
林延潮这还没离开京城,就遇到办案阻力,他不由感叹,官场处处皆人情,这年头要作个‘大公无私’的青天,那是得有多难啊。
其余官员也各有馈赠,就不一一细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