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马玉他们失望的是,林延潮若此时不站出来反对,他们精心准备等等其贪腐的罪证,就不好往林延潮头上套了。如此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的官员继续墨迹下去怎么办?
这修建王府只是开始,这些官员都如此呱噪了,下面还有盐课,盐课后,还有藩田,藩田后还有藩庄,藩庄后还有藩店,藩店后还有……
这就好比劈竹子,如果一开始刀子不快,那么就不能形成势如破竹之势。
辜明已当下道:“之前本官催缴藩库积欠时,与各府官员说过,缴纳税赋乃份内之事,而拖欠当罚。这句话不知归德府的林司马可还记得?”
什么叫富裕者,给的更多,贫穷者,连你有的也要夺去。
有的人欲息事宁人,但越是这样旁人会放过他,这临面一刀,早晚就会挥下的。林延潮眼下就是如此境地。
在场众官员也是心知马玉,辜明已是要拿林延潮开刀了。
一切犹如辜明已,马玉预期的那样进行了,否则付知远堂堂知府被打伤,就这么算了?账本不是白查了?户部里的关系不是白用了?
避是绝对避不过的。
众目睽睽下,林延潮正按着脖子,原因无他,坐久了有些发酸而已。
待听辜明已问到自己时,林延潮愣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道:“是,是,当初府台有这么一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辜明已此刻的感觉,仿佛吃了一大团屎,不说林延潮身背嫌疑,就说这各府官员,一省大员齐聚,又说得是璐王就藩这么大的事。
你林延潮居然在这么重要的集议上……走神。
辜明已是很注重官员气度的官员,平日那套面上云淡风轻,里面暗流涌动官场作风,现在都给他去他妈的。
辜明已一副很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搭理你的口吻对林延潮道:“当初林司马将多年积欠一清而空,实在令本官佩……佩服。这一次修建王府,归德府是不是多出一些,为其他各府分忧一二。”
辜明已此举等于离间了林延潮与其他知府的关系。
好比你是有钱人,是不是可以拿出一点钱来接济一下没钱的亲戚啊。至少大家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去把饭钱结了。
这令林延潮答允不是,不答允也不是。
但见林延潮皱眉道:“这有些不好办。”
辜明已冷笑道:“怎么不好办,难道府里没钱?还是有钱,故意说没钱?”
“不是有钱,没钱,而是此事应是付知府定夺,下官身为佐贰官做不主。”
马玉差点又把口里的茶喷出,辜明已的咳嗽又犯了。
林延潮双手一摊:“不如你请付府台来,让他来说话?下官实在是官卑言轻啊。”
马玉拂然道:“付知远负罪已是在押,眼下归德府的事,由你暂署。”
林延潮道:“可是省里没有下令,让本官暂署府事,本官还是没办法做主,此非职责所在。本官看还是请付府台回来再定夺,就算他在押,至少府里有钱没钱,也是可以知道的,公公与其问本官,倒不如问付府台。”
马玉气道:“付知远已是负伤,如何能来此说话?”
马玉话音一落,辜明已不由在心底大骂其愚蠢。
这时林延潮目光陡然一厉,全然不是刚才那打太极的归德府同知,而是当年在金銮殿上死谏那个林三元。
堂中众官员,只见林延潮拍案而起,怒怼道:“付府台受伤了?如何受伤?是何人打伤的?请公公给在场所有官员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