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德府众官员里,粮捕的马通判,刚刚被林延潮提拔从推官升任,不可能一年未满又行升迁。
而何通判虽是进士出身,但之前得罪过朝里大员,估计在归德府是要把冷板凳坐穿。
唯独他吴通判在归德府任官数年,虽然无功但也无错啊,熬了这么久的资历,若是这一次能顺利升任知府。
那么再凭着修堤,疏通贾鲁河的政绩,将来再升迁一级,最后以藩臬大员的身份致仕,对于他一名举人出身的官员而言,几乎算是官场神话。
就算不能升迁,但疏通贾鲁河这等大工程,以及河工署里去年结余几万两银子,那么以后的日子,吴通判也可以过得很滋润。
至于马光似也听闻了消息,对吴通判也有几分巴结的意思。
当然吴通判面上对林延潮也很是恭敬,但心底那份急躁和雀跃,以及盼着林延潮早日调任的心情是如何也掩不住了。
林延潮看在眼底,没有说破,不久吴通判与马光就告辞了。
留下的马通判欲言又止,林延潮道:“有什么话说吧!”
马通判道:“是关于吴通判!”
林延潮问道:“怎么说?”
马通判道:“司马去任的消息一传出,吴通判即努力往省里交游。”
林延潮点点头道:“此事我知道。”
此事对林延潮而言,还是比较忌讳的,自己身为马通判的上官,还未去任,下面的人就开始活动要取代他的位置。
这虽然说可以理解,但他还是有点不舒服。
林延潮又道:“不过知府升任之事,省里虽可以建议,真正的任命之权却在吏部。吴通判不走吏部,反而在省里下功夫……如此有些无用。”
马通判道:“吴通判背景不够,当然在吏部找不到靠山。当然若是他能通过司马,求吏部推荐,那也算了,但是他却不这么走。”
林延潮闻言当然知道吴通判是怎么打算,他不通过林延潮举荐,日后在修堤治河的政绩上,他就可以全盘领之,为自己升任知府后谋求政绩。
马通判压低声音道:“吴通判已是联络了本府在京官员的乡绅,作出各种许诺,允诺他担任知府后,给予这几家乡绅好处。”
“什么好处?”
“在淤田,河务,以及修河的工料上,数日前他去参加乡绅宴饮,宴后酒醉放出话来说。他为通判多年,对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府去年能安,他也是为司马鞍前马后的操劳,若他这一次不能为知府,那么他将向朝廷请求致仕。”
“此外他还说,若有朝一日他为知府,就如何如何……不仅是对乡绅如此,连对府里的官员,吏员,也是如此大行许诺。”
林延潮不由摇了摇头,这吴通判也太放肆了,这还未没当知府,就急不可待地开始行驶知府的权力来了。
“他还说……还说昔日付藩台,以及司马治府时,政事太多,对官吏月课,季课实在太苛,若他为知府,当简其政,松考核……”
林延潮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马通判道:“当然吴通判他也不是坏人,以往在府里为官,无论侍奉司马,还是付藩台都还是恭敬的。只是权位利诱之下,心底不静,还未得意,便已忘形。”
林延潮闻言心底有数。
当日夜里,林延潮正在签押房处理公务,就听得陈济川入屋来禀告道:“老爷,吴通判前来,在外求见。”
林延潮听到吴通判三个字,眉头一拧当下道:“不见,就告诉他我已是睡了。”
于是陈济川出门见了吴通判告诉了他林延潮早已休息。
吴通判看到签押房的灯还亮着,当然知道林延潮还没睡,如此自己是吃闭门羹了啊。
吴通判这才知道他已经得罪了林延潮,不由惶恐不安,不能自已。
于是他在林延潮的屋外,冒着寒风,整整徘徊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