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天子亲舅舅,那不是武清伯两个儿子,亲弟弟,那不是潞王。
我等明白了,人在屋檐下,那是不得不低头啊。
众官绅们一并答允了,这顿酒宴吃完了后,于是离开了府衙。
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待行至府衙大门时,却是一并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府试弊案中涉及到的官绅们,走出府衙门口时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但见赵老太爷,赵大公子以及赵家十余口跪在府衙大堂上,上呈状纸。
“赵家是来的自首的!”
消息一出,众官绅们一片哗然。
赵家跪在这里,即是表示赵家认输了?赵家就这么倒下了?赵家可是有一名五品员外郎,人家可是堂堂进士出身,前首辅张四维的门生啊。
但是眼前这一幕,令他们却是不得不信。
归德府赵家已是被林延潮轻而易举地扳倒了。
众官绅们这一刻不由都是吓到了,众人在心底掂量起来,自己的分量与赵家相比如何?
掂量之后,大家都已是头皮发麻了。
“诸位,先走一步,家里有要事。”
“不错,我要立即赶回永城老家,安排一下,免的误了期限。”
“周兄你也要赶着走吗?”
“是啊,虽说要出一大笔钱,但至少命还在。”
“没错,没错,真是万幸了。”
众官绅们相互拱手,然后各自上了马车,轿子,没有半刻停留地离开归德府府衙。
府衙门口,只剩下几名牵涉进府试弊案的官绅看着赵家自首的一幕,眼睛里泪水也是留下来了。
林延潮走至厅里后,原本吵着闹事的众官绅们,一下子子都静默。
虽说赵家的案子最后结果怎么样,众人还是不得而知,但是在结论未出来前,绝对不能惹眼底这位一府之宰。
古代称知县为百里侯,百里侯已是了得,而知府相当于过去的郡守,用千里侯都不足以言其尊贵,一般尊称以039五马诸侯,大尹,黄堂太守039等。
知府掌握一府政令,对于他们这些官绅,握有生杀大权。
林延潮坐在主位上,以手按案,也不见得言语如何激烈,目光扫过众官绅后道了一句:“方才见诸位对于朝廷缴纳夏粮之事,似乎颇有意见。”
众官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才他们欺负吴通判这样的039厚道人039,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但眼下林延潮一来众人却都哑巴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官员与官员之间,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众官绅们继续装聋作哑,吴通判心底大骂,好啊,这群劣绅,真会看碟子下菜,在他们心底,自己一个通判与知府地位居然差了这么多。
我堂堂正六品通判,在他们眼底就不算事官吗?平日自己可是没少照看他们啊。
林延潮目光扫过众人道:“怎么都不说话?柘县的卢员外到了没有?”
一名五十余岁样貌十分富态的老者,听到林延潮点名,就站起身,勉强立定,身子还有一些颤颤巍巍。
林延潮道:“卢员外,本府问你,今年你准备纳多少粮?”
卢员外左看看右看看,方才他还当面吐了吴通判一脸唾沫,归德府众官绅,差役,官员,人家卢员外是有名的要钱不要命的主。
眼下见林延潮第一个点他的名,是满心的忐忑。
他眼珠一转,满脸恭谦地道:“蒙府台老爷垂问,仆……仆今年缴纳多少粮?当然是府台老爷要仆缴纳多少,仆就缴纳多少,不敢有违。”
啊?
众官绅开始满地捡眼珠子。
哪知林延潮脸一沉道:“卢员外!本府是问你能纳多少,不是要你纳多少!”
卢员外一惊,额上渗汗道:“纳,仆当然纳,只是穷啊,我们也是寅吃卯粮,去年大水一过,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现在仆也是干一顿稀一顿的过日子,恳请府台明鉴。”
林延潮道:“本府看过万历九年重造的黄册,你这柘县老家虽有五百亩良田,但又在虞城,宁陵,商丘各县买田设立田庄,记有六千余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