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十章 办报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3488 字 8个月前

朝廷办报不是一个是与不是的问题,而事在说‘是’前,可行性的研究,以及种种举措都已是在朝堂上认真的商讨过了。

譬如说这办报的钱从何而来,这是一项公益性事业?还是一项盈利性事业?

朝堂诸公商议一致以为,首先这是垄断性事业,民间的报禁仍是是实行,不准放开。

垄断就是为了保证盈利,以往的通政司的邸抄,都是由民间报房私下发售,因为林延潮当年上谏的事后,这些报房都被殃及池鱼,尽数取缔了。

但是生意是断不了,民间报房还是在暗中在做。

现在这官方报纸一出后,朝廷立即下了更严格的禁令,不许民间报房经营,等于将这一块的生意完全由朝廷垄断起来。

还有就是邸报,邸报之事就是隔一段时间一出,或者是朝堂上有什么大事,比如官员大规模调动,太子登基等等,会出一个加急版。

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

都察院的‘皇明时报’,就是采取了林延潮当年办报的经验,以一旬两刊这样固定时间发行。

其实都察院当初命名为‘皇明时报’,其实满朝官员心底都是不服的,你一个报纸居然冠以国号,这不是三大报纸中以你居首吗?

但是没办法,现在言官的势力大啊,谁敢不服。

没有报纸时,就有公论出自于科道之说,现在有了报纸,言官更近一步把持言路。官员们其实对于新事物并不迂腐,当初他们从林延潮上谏时看到了舆论的厉害,所以言官们第一时间要将这利器把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言官们还从林延潮手中学到了‘社论’这个大杀器。

都察院会在每一版的皇明日报上,选一个重要,影响大的朝廷政策,再由资深,笔力雄厚的御史进行一个社评,向天下官员,士子,解释朝廷用意何在。

这样的手段,当然是为了将人心凝成一条绳,也是向天下万民阐述为政者的思路。

有了这社论,这皇明时报再也不是原来邸抄那样枯燥无味的时政一览,而是赋予了报纸的生命。

每个官员都可以从时报的社评中理解思路,并对此作出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而不是一味的在那里瞎猜,或者由那些‘见微知著’的人分析给你听。

都察院的皇明时报,原来即是通政司邸抄的内容,销路本是不愁,但有了社论后,更是洛阳纸贵。

至于礼部的报纸,则名为‘天理报’。这是礼部官员被都察院‘皇明时报’抢先后,自己选了一个名字。

皇明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受命于天?而且这天理二字,又是出自理学‘存天理,灭人欲’这句话。

天理报办报则倾向于教化。

不过别以为叫这个名字,这天理报就是有一堆腐儒在那边写酸臭文章,没有人爱看。

操办天理报的正是原来燕京时报的主编,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郭正域。

郭正域当年从林延潮那学了很多,深知办报纸这样的事,不是自顾自说自己的话,一定要先迎合人心,先有了销路,然后再慢慢贩售自己的思想。

这也就是找准目标客户。

他主编下天理报的内容,比如宣扬节妇,哪个府哪个县某某氏为丈夫守节二十几年,为族里敬重传为佳话。

宣扬孝子,哪个府哪个县某某读书人为了侍奉亲人,辞掉了功名,在家尽孝十几年。

忠臣,死节,孝悌,故事具体详实,令人看得动容,甚至潸然泪下。

还别说士大夫们还是就是喜欢看这个,正是古有二十四孝,今有天理报。

故而天理报一出,礼部就摊派地方府县购买,以驿站传递的方式下发,然后省府县一级一级下去。

对于地方官而言,考绩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教化,有了这天理报,如有神器在手。而地方若有什么孝行,地方官们也会主动往天理报上去报。

于是天理报一办,引起满朝喝彩。

而主持此事的郭正域,升为户部员外郎。

郭正域虽说是升官了,其实也是调离了他创立的‘天理报’这一块。原因在于郭正域再度拒绝了申时行对他的招揽。

申时行宰相肚里能撑船,或者也是看在林延潮的面上,没有将郭正域贬斥,而是调离了礼部。

而接任主办天理报是申时行的另一弟子汪可受。这当然就是给礼部尚书沈鲤掺沙子了。

郭正域不说,无论事皇明时报,还是天理报都是一炮儿响,对于翰林院现在而言,则是亚历山大,林延潮面临着教会了徒弟,饿死了老师的局面。

得到了徐显卿支持后,林延潮于翰林院里商议办报之事。

办报之事不同于修大明会典,穆宗实录,这是一个接触实务的机会,翰林们都是很有期待的。

但是自允许办报开始,林延潮却一直蓄而不发,却令众翰林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从都察院的皇明时报,礼部的天理报成功后,林延潮也是考虑翰林院的报纸定位在哪里。

虽说朝堂诸公议论时,曾经提出让翰林院偏重于‘文章科举’的方向,但具体操作上又是如何?

现在在检讨厅里,参与办报的翰林都来了。

方从哲,叶向高,李廷机这几人都是林延潮在翰林院中的心腹,当然也少不了林延潮的同年萧良友,好友孙继皋。

另外杨道宾,孙承宗,庶吉士里袁宗道,陈应龙等等都有与会。

面对众人,林延潮先道:“都察院的皇明日报专营在朝官员,以及官绅。天理报是面向地方官员乡绅。而翰林院报纸则是面向举子,监生,生员,诸位以为他们喜欢看如何的报纸?”

萧良有道:“朝廷定下是文萃科举,就应该点评时文,讨论经学。”

孙继皋道:“我们当然说文萃科举,但诸位想书肆里那经世文编,科考大全,同样说的都是这些。”

“而所谓报纸在于新,在于快,我们可以在每年乡试,会试,殿试时谈文章,从礼部,都察院看来,我以为还是在于眼下读书人最关心的事上。”

萧良有点点头道:“此言极是,我们还是听一听后辈们的见解吧!”

听了萧良友的话,方从哲,叶向高,孙承宗他们都是起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