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堂大人所言极是。”一众官员都是附和。
林延潮继续强调道:“天子求贤若渴,故而科举举士,举才于野。这些举子们都是从四方千里迢迢来京赴考的,同时官兵搜检,令考生衣衫褪尽,不仅有辱没读书人,也不是朝廷礼贤下士之礼,今科春闱不论头场次场,官兵搜检之时,若没有特许,一律不许脱去考生衣裳,此事你们以为如何?”
一名官员上前道:“启禀部堂大人,若是不褪去衣衫搜检,考生夹带舞弊,如何是好?”
“是啊,我看过不少坊间书肆,都将字写得如同蚂蚁大小,巴掌大的一卷,可以写上万字,若是不搜检,万一考场上出现大量夹带,就失去朝廷公正举贤之意了。”
林延潮看了这个官员一眼,当即道:“问得好,过去科举首重头场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故而夹带者都针对于此,但自万历十四年起,朝廷将四书五经题与策问并重,四书五经已并非中式的唯一途径。这四书五经题尚有可抄袭,策问题又从哪里去抄?何况策问题,朝廷是允许考生带笔墨书籍入场的。”
众人点点头,一名官员道:“部堂大人所言极是,第二场取消搜检就是。”
“至于头场四书五经的题,当然有夹带的可能,但就算这些舞弊之徒能侥幸过第一场,但第二场也是无法蒙混,当然我们官兵仍是要入场搜检,但不褪衣裳是底线,若是担心出现夹带舞弊,我们可以在加强考场巡逻上下功夫。”
但这名官员还是问道:“只是下官不知,若万一头场出现了大量夹带舞弊,这个责任怎么当?谁来当?”
林延潮看了一眼这名官员,然后仰天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举贤之道,所看者唯有天意!”
说完林延潮负手转身离去,这名官员愣在原地,心想这是什么答案?
但见他身后的官员都是笑了笑,露出这里有个老实人的表情,有人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林部堂都这么吩咐了,你就不要多问了。部堂大人怎么说,咱们怎么办就是了。”
林延潮在场下巡视一圈后,已是到了中午,他就在致公堂后用饭。
下面的官员端上了三菜一汤的饭食,用托盘摆在林延潮面前,林延潮问道:“这是哪等饭食?主考官?同考官?外帘官?或者是巡场夫役?官兵?”
下面官员禀告道:“启禀部堂大人,这是主考官,提调官用的。”
林延潮再看了一眼道:“考场的饭食向来是由大兴,宛平二县供给,二县不会穷到这个地步吧!”
一名官员禀告道:“确实如此,今年两县都不宽裕,这考场内外加上官兵,以及杂役,书手,一共有五千余人比考生还多,这考期前前后后有一个月。主考官有三菜一汤已是不易了,同考官只有两菜一汤,我等是一菜一汤,至于巡场官兵每日只有干馍馍。”
“若是要加菜,大兴宛平两县今年就要向老百姓另外派征了。”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真是难为你们了,但切不可苦了百姓,就这样吧。”
说完林延潮举筷吃饭,林延潮吃了小半碗,这时外头陈济川入内在林延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延潮听了眉头一皱问道:“此事当真?”
陈济川道:“还没有查,但赵南星赵大人已是找上门来了,正在礼部衙门。”
林延潮霍然站起道:“立即回衙。”
当下林延潮大步离去,然后停下对桌上的饭菜一指,陈济川会意,当下吩咐人打包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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