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道:“我倒是记起来,有句话怎么说,妹啊妹,做人媳妇真金贵,一粒纽囝咬两嘴。听人嘴,一头虾米咬三嘴。”
说到这里,大娘,三娘,林浅浅都是笑了起来。
这说的是媳妇嫁到了婆家后要懂得勤俭,更不可自己大吃大喝,连塞牙缝都不够蚬子要咬两口才能下饭,虾米甚至要咬三口。
总而言之,做了媳妇虽说金贵,但也要懂得勤俭持家,不是今天一个爱马仕,明天一个普拉达。
这些话在每个女子出嫁时,都要叮嘱过,故而大娘,三娘,浅浅想起以前不由笑了。
于是一家人谈天说地,吃了一顿酒饭,久别重逢,说来也是其乐融融。
饭后,林延潮一家回到了小楼,上下早已是整理过了,但布置仍是八年前离家的布置。
展明,陈济川及家丁都住在外宅,而从京里一路跟来的老妈子,丫鬟,她们安排住在楼下。
不过她们都是从老家带去京里的,林浅浅知道她们久了没回家,也就允她们回家探视,除了两个家里没有什么人的丫鬟。小楼上就住林延潮,林浅浅他们一家四口。
四面幽静,林延潮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小楼里读书的时候。他与林浅浅就这么隔着一个帘子,自己在窗前苦读,夜里有红袖添香,此情此景如今想来,倍觉得温馨。
林延潮也曾想过,当年自己中了解元,龚家曾来提亲。龚家门第高,且这位龚家小姐自己年少时救过她的命,听闻也是一位知书达理,品貌双全的女子,若是自己娶了未必也不是一桩好姻缘。
林延潮偶尔想起也不是没有生出若是当年……的念头。二美兼收,齐人之福,林延潮想想也是觉得很不错的。
不过林延潮想到林浅浅,以及爷爷今日说的话,就觉得得妻如此人生已是足够了。
过日子嘛,其实最重要不是对方是谁,是在她面前自己是谁。至于龚家小姐虽好,但那龚夫人势利眼,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自己,就算自己娶了,以后中了状元,龚家的人也要说你是攀附门楣后才沾的光,自己又如何忍得这口气。
林延潮出了会神,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是林浅浅回来了。三娘与她交情一直很好,这一次回来二人自有很多体己话说。
因为丫鬟走了,林浅浅亲自给林延潮端来热汤洗脚。
林延潮见林浅浅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何事来着?是不是三叔家那边也有事求着你。”
林浅浅一面洗着,一面则是道:“相公,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延潮笑道:“两口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林浅浅当即道:“我方才听三婶偷偷与我说,大伯前几年在外偷偷收了外室,不仅给她在城里买了房住下,那外室还给他添了个儿子都快五岁了。”
林延潮一听想起大伯回家后种种举动心想难怪如此。但如此说来,自己与林延寿不是又添了一个小堂弟,至于大伯一把年纪……还真是龙精虎猛。
见林延潮微微发笑,林浅浅当即嗔道:“你想哪里去了?”
林延潮见林浅浅一脸狐疑的样子,当即没好气地道:“是,你想哪里去了。”
林浅浅轻轻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们男人那话儿都不听使唤。”
林延潮唯有摇了摇头,当即也只有用岔开话题的本事:“那么此事爷爷知道吗?”
林浅浅低声道:“全家上下都知道,唯独就瞒着爷爷一人。”
林延潮从林浅浅手里拿过干布自己擦脚,然后问道:“不对,如此说来大娘也是晓得,但大娘晓得,若以她的脾气家里还不闹翻了天。”
林浅浅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听说大娘这几年似乎蛮怕大伯的,听闻三娘说,似乎她娘家那边出了些事,还是大伯帮的她。”
林延潮想起大娘娘家的谢总甲及她兄弟,这父子都是一个性子那就是又蛮又霸。之前自己回家时,还察觉谢家占自个家的便宜,现在出了事,自己也是丝毫不奇怪。
不过大伯能摆平谢总甲的事,或许狐假虎威用自己的名头了,这一家子!幸亏自己当年让大伯从衙门里提前退下来,否则惹得事还会更多。
林浅浅道:“听闻这外室因生了儿子,故而是一直想让大伯收了房,堂堂正正的进林家的门。但大娘是如何也不肯,二人争执好几次了,大伯索性就常常彻夜不归。听三娘说大娘这人要面子,表面上看去风风光光,但内里整日是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