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笑了笑温言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
一名少年指着对方道:“他不是我们水西人,鬼鬼祟祟进我们村不知道干什么?”
那少年闻言也不解释,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林延潮闻言故作不知道:“哦?那可了不得,这多亏了你们了,否则让歹人进来真不知如何是好。”
几名少年闻了大人夸奖当即喜上眉梢。而那少年垂着头仍是一声不吭。
林延潮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们将他看在这里,我去叫人来,拿他就官就是。”
一名少年赶紧道:“不用不用,打他一顿就好了,就不要报官了。”
林延潮道:“那可不行,若是村里短了什么财物谁知道,何况他不知底细,还是见官比较妥当。”
听闻要见官事情就闹大了,一名少年赶紧道:“我认识,我认识,他姓曹,是洪塘人,他爹是卖饼的,这一次随他爹到我们村来卖饼。方才……方才我忘了说。”
林延潮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误会解开了就好。”
就在这时候,林慎带着两名下人来到这里向林延潮问道:“敢问兄长出了什么事吗?”
几名少年看了林慎一眼,都是十分的畏惧。
林延潮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道:“无妨,就是一场误会,让他们走吧。”
几名少年当即离去,那少年向林延潮一揖,林延潮向对方笑了笑道:“无须客气,我也是洪塘人,说来是同乡。”
那少年对着林延潮作揖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方才状元公替小人解围。”
林延潮讶道:“哦?你认得我,那方才为何不早开口找我帮忙?”
那少年垂下了头,低声地道:“小人经常随我爹到水西卖饼的,故而他们经常欺负我家。若是刚才实说了,他们颜面无光,以后在心底计较起来,我爹就很难在水西卖饼了。”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位孝子了。”
那少年当即道:“回状元公的话,也并非全然如此,我爹卖不出饼,家中没有生计,小人也就无法读书了。”
林延潮与林慎闻言对视一眼,林延潮欣然点点头道:“孺子可教,我看你进退有礼,读了多少年书了?在哪里读书?”
这少年答道:“回状元公的话,读了三年书了,小人就是在洪塘社学读的书。”
林延潮闻言大喜,不由扶住少年的肩膀问道:“哦?小友的先生是谁?”
那少年答道:“先生姓张讳归贺,他待学生很好,他知学生家贫常免去书籍杂费。”
听到张归贺的名字,林延潮不由一怔,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年在社学读书的日子,想起了林诚义,想起了老夫子。
林延潮失神一会,然后看向对方问道:“小友可知我当年是在哪里读书吗?”
那少年回答道:“知道,就是在洪塘社学读书。”
林延潮更喜笑着道:“那你当称我一声师兄才是。”
那少年躬身道:“学生不敢当,听先生说,社学里的百亩学田都是状元公捐赠的。若非状元公与先生,以学生的家境,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读书了。此恩此德,学生一辈子报答不尽。”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一旁的林慎也是笑了。
林延潮欣慰地道:“小友不用谢我,我年少时与你一样,也是家里十分的贫穷。幸亏我后来也是遇到几位好老师,这才能够留在社学中,否则我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
说到这里,林延潮又道:“但是报答二字不要轻提,我辈读书,既要继先圣之学,亦当薪火相传。当初老师培育我,是盼望圣人的学问不至于断绝,而不是盼望学生各个能够出人头地,若是你能有志于学,好好读书就好了。”
对方闻言向林延潮肃然一揖道:“多谢状元公教诲,学生记下了。”
林延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在林慎邀请下举步登楼,到了雅间后,林浅浅与林用都在里面喝茶吃瓜子看戏。
林延潮坐在一旁,吩咐下人将陈济川叫来。
外头仍是喝彩声连连,林延潮不时鼓掌。待陈济川到了以后林延潮询问:“你记不记得洪塘有一户人家姓曹,家里是卖饼的?”
陈济川当即道:“回禀老爷,这实在不知。”
林延潮道:“无妨,你回洪塘一趟,查清楚了,特别是那家中少年的底细,然后如实来报我。”
陈济川称是后退下。
当天林延潮在水西住了一晚上,次日即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