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此举就是手腕了吧。
申九道:“孙承宗是林部堂的学生,陛下提拔孙承宗是不是有打算将来启用他老师之意?”
申时行道:“不好说。”
六月季夏之夜,凉风过院,树叶沙沙而响。
林延潮一家在家中凉亭下纳凉。
“老爷,丘师爷从京里传来消息,说前礼部尚书朱赓丁忧后,由原任礼部左侍郎于慎行升任礼部尚书。”
林延潮此刻正躺在家中的凉椅上,用大圆蒲扇遮着脸小憩。听闻陈济川向他禀告,于慎行接任礼部尚书的消息时,林延潮手微微一动,然后大蒲扇后的脑袋微微点了点示意他知道了。
陈济川见此退下了,而一旁的林浅浅正坐着竹椅上,穿着薄衫抱着次子纳凉,也听闻到这消息。
林浅浅口吻里有几份酸酸的道:“相公,这于慎行不是你向申相保荐了吗?怎么如今都当了尚书了?”
闻言林延潮轻轻嗯了一声,又恢复了沉静,然后四周继续蟋蟀长鸣。
林浅浅看了一眼正在与堂叔敬昆玩耍的林用,然后将视线收回对林延潮嗔道:“相公,你怎么不理我啊?”
说完林延潮遮在脸上的大蒲扇被林浅浅一手拿起。
林延潮的小憩顿时被打断了。
林延潮从凉椅上微微起身,摇了摇头道:“真是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林浅浅气鼓鼓地道:“怎么这么说你老婆我的?”
林延潮无奈地道:“还能说什么,以往我当官时候,夫人你是埋怨我忙于案牍之事,没有功夫陪你和咱们儿子,现在好了,致仕一年多,我们过起寻常人家夫妻日子,你听闻他人升官了,嘴里却在发酸。我还不得不起来与你解释一番,这是不是唯小人与女人难养?”
林浅浅闻言不好意思一笑,然后腻着声道:“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还要与我计较这些作什么?只是……只是这于部堂嘛,以往与平起平坐,现在倒在你上面了,我也就说一说嘛。”
林延潮道:“可远兄,他是隆庆二年的进士,本来科名就在我之上,再说他是我的好友,他今日能身居高位了,我当替他高兴才是。”
林延潮话是这么说,随即又心想,于慎行官拜二品,任礼部尚书,对于自己的心底而言,难道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若是他此刻仍是留在京师,说不定这个位子现在就是自己的,不到三十岁位极人臣,古今几人可及啊。
想到这里,林延潮心底怎么能没有一丝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