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势到了今天这一步,大明面对的可是内忧外患。
张居正变法的红利已经差不多用完,比起李太后当年给潞王结婚就能花个六百万两的大手笔而言,现在国库里的存银申时行说得很白了,淘尽家底只剩下一百五六十万两。
但朝廷现在面临是多面受敌的局面,西北已经开战了,西南的问题是要不要打,而东边倭国肯定是要来打了,问题是朝鲜倭国两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人来。
这一点点的钱同时应对三场战争,这是要崩啊。
这时候吏部尚书宋纁第一个出奏道:“启禀陛下,臣之前掌管过户部,于朝廷现在用度短缺有之事有不可推卸的过失。臣以为眼下正是国匮民穷之时,当宽入严出,首先必须厉行裁革沉员,如锦衣之带俸官役;礼部鸿胪寺之译字生,通事,序班;光禄寺之厨役,各监局之工匠;外而佐贰首领之添设;九边年例与主客市赏的供费诸如此类。”
“譬如昔无而今有,昔有则今增,当视期缓急,渐次裁革,如此视为节约生财之道,另外京师城垣之修建也应该停一停。”
垂帘后的天子一声不吭。
这时候司礼监太监张诚站出来道:“宋尚书此言,我不能认同。眼下朝廷今年的用度短了一百多万银子,这是一个山大的窟窿,如裁撤官役,官吏,厨役,工匠,赏赐且不说会不会打乱了朝廷之办事流程,就算裁撤了一年也省不下几万两银子吧,如此实是杯水车薪。”
一旁田义出班道:“京城城垣也是关系重大,若不加以修葺,万一将来崩坏所费更大,这也不能停。”
陈矩也是道:“今年六月,朝廷已经依内阁所请修订宗藩条例,将河南,山西,陕西三省宗俸定为永额,并许无爵宗人自谋生路。这限定宗藩,朝廷已是在开源节流了。”
这修订宗藩条例,是申时行在位时办得一件大事。
他通过各方面的平衡,将河南,山西,陕西三省宗俸定为永额,也就是说以后这三省的宗室不论生再多,钱都只有这么多,你们自己去分,朝廷不再想办法。
当然这是朝廷不得已之举,而申时行也因此开罪了不少宗室。
宋纁对此正要反击,却听垂帘后面一声磬响,此意思就是这个话题打住,再讲下去就要讲到朕的头上了,朕不想听。
宋纁也是气闷,他先前说了一堆,就是要借此事最后规劝到天子上,比如湖广为皇宫采办木料一年即七十多万两,这大头还是在皇帝身上。
哪里知道天子一听宋纁这开头就坚决地打断,不给你将屎盆子扣到朕头上的机会。
这边话刚说完,三位司礼监太监显然得到了天子的鼓励,但见张诚向户部尚书石星质问道:“户部口口声声说钱财短缺,但九月时陛下屡屡请问‘近来多有人请开矿,为何不见户部复奏,户部却回覆,开矿乃聚众之所为,聚众则担心有人生事,朝廷切不可因民间有人奏请而开矿,陛下却说,户部如此考虑却有道理,但汉武帝以盐铁之利归国有,国库因此而充实,为何汉朝能办,本朝却不能办。户部回复说拿一个条陈来,为何条陈迟迟不出?”
朝堂上目光都看向户部尚书石星。
但其实众人都知道石星是受内阁授意回复天子的。
但见石星道:“此事臣正要向陛下陈言,其实户部不同意开矿还是那几句话,一出于防患于未然,二,爱惜钱财,朝廷开矿投入,雇矿工都要钱财,三,避免差官扰民,但最重要是此事不可外传,以免外夷知道本朝虚实,趁机作乱。”
张诚与石星又争论了几句,石星也是头铁,对于张诚都每一句话都直挺挺地顶了回去,哪怕他知道张诚后面是天子授意的也一样。
眼见二人要在朝堂上争执起来,但听垂帘后又是一声磬响。
看来天子也是不愿二人再吵下去了,这根本没有结果,不如搁置下来。
这时候兵部尚书王一鄂出奏道:“眼下朝廷支出大头还是在兵饷上,去年朝廷兵饷一年三百余万两,臣以为其中有虚冒之弊,如辽镇南兵一年支出五六十万两,而蓟镇南兵兵饷太厚也当议处,此事还请朝廷派官严核。”
听了王一鄂的话,众官员不由心底一凛,朝廷这是要对蓟辽两镇的南兵开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