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宣麻,就是唐、宋时候任免宰相之时,必须由翰林学士以麻纸书写皇帝诏令,在朝播告百官,如此称为宣麻。
但到了本朝,但凡大小官员除免拜任,都是朝廷下文就完毕。一般低级官员也就罢了,但如内阁,六卿这样的大臣,朝廷也不过是片纸书名,传宣所司即是如此了,一点都不郑重。
就是总督,巡抚,大将出镇也是如此,就如同派遣一个使者。而在唐宋时节度使出镇持节而出,当先沿途拆撤屋阁门梁,以免倒节而出。
如此隆礼礼遇,方显朝廷拜相之郑重。
林延潮正与陈济川商议之间,正在这时,突然听的一名下人入内道:“老爷,后门出事了。”
陈济川斥道:“何事惊慌成这样?”
这名下人道:“回禀陈管家,方才离去的朝鲜使者托了礼部官员从后门送来数担礼品,以及……以及两名高丽美女。”
陈济川闻言转头看林延潮的脸色。但见林延潮笑道:“又是走后门这一套!”
陈济川暗暗偷笑,面上却道:“老爷,这高丽美女可是有名啊,当年还专门进贡给前元皇帝。”
林延潮横了陈济川一眼,然后问道:“你们是如何处置?”
下人连忙道:“小人没得老爷吩咐哪里赶收,但是朝鲜使者说一国存亡都在老爷身上,一定要我们收了此礼。我们是拦也拦不住啊!”
“所以你们就收下了?”陈济川质问道。
“哪里敢啊!正要派人来禀告老爷此事,结果我们吵吵嚷嚷的惊动了夫人……”
林延潮,陈济川闻言对视了一眼。
陈济川责道:“你们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能让夫人知道呢?”
林延潮立即道:“胡说什么,有何不能让夫人知道?”
陈济川知道自己失言,退在一旁。
下人道:“结果夫人一看了几个高丽女子,当下骂,哦,不,责怪她们狐媚,说是她们居心不良要勾引,咳,夫人还说老爷为官清廉正直,岂会纳此色贿。于是夫人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将这两个高丽女子都碾出门去了,还将他们送来的几担礼物都丢出门外。”
林延潮闻言长叹一声,一脸的无可奈何,然后他看向二人笑了笑道:“甚好,甚好,夫人真是办得好啊!”
陈济川与下人不敢说什么,而林延潮也不说话,似在思索什么。
不久天色渐渐暗了,一名丫鬟入内道:“老爷在吗?夫人说饭已经好了,请你到了偏厅来,另外她说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请罪呢。”
于是林延潮让陈济川他们退下,自己来到偏厅。
林延潮站在偏厅的垂帘看去,但见厅里摆着一桌颇为丰盛的酒菜,厅里唯有林浅浅一人。
但见烛火下,林浅浅是沉着一张脸,眼眶也是红了,坐在椅上正是愁眉不展。二人夫妻相对十几年,林延潮倒是很少见到她如此。
然后林浅浅似听到自己脚步声,连忙拭泪,然后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林延潮心底本有几分不悦,但见林浅浅这个样子,气消了一半。
“相公!”林浅浅试探地问了一句。
林延潮嗯地一声坐下,就拿起筷子,但见桌上的菜色都是自己平日所喜。林延潮心底一动,但话到嘴边又打消这念头,端起碗来夹菜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