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道:“正是如此,皇上贵为九五至尊,一心一意是要造福天下苍生,但是就算真龙也不免有私欲啊。我等帮皇上治理天下,就免不了既要为皇上的公,也要为皇上的私着想。”
王锡爵看向林延潮道:“够了,古往今来的奸臣都只知满足皇上的私欲,而不知百姓苍生。宗海不必再多言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王锡爵正要拂袖而去,林延潮却出声道:“元辅,官员的升迁在于天子的一心一念,但要为天下苍生造福,官越大却能办越多的事。对于此心,林某从不讳言。”
“若是下官满足于皇上的私欲却能实现天下之大利,元辅如此又当如何?
王锡爵闻言脸色嘲讽之意甚浓道了一句:“如此老夫倒要拭目以待,望宗海你不是巧言令色才是。好了,国本的事,宗海如何打算?”
林延潮道:“下官出来正是与元辅说此事,下官想过了皇长子皇三子先后出阁读书的事,可能还要改一改,只定皇长子出阁读书方才有把握!”
王锡爵闻言神色一变道:“若只是皇长子出阁读书,老夫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王锡爵的言下之意就是皇长子出阁读书自己就可以办,又何必用得着你林延潮。我保你复官就是要你利用在百官中的威信,办妥皇三子也出阁读书的事。
林延潮笑了笑对王五他可以说,救我也正是救你,否则文渊阁内那些言官知道自己被罢官后,怎么会与你王锡爵好好说话?
不过林延潮道:“元辅,其实皇三子出阁读书并不难,但是咱们既然要早立国本,那么就不可以有任何转圜之地,这边让皇长子出阁读书,那边迟了一个月让皇三子出阁读书。如此皇长子将来心底也有稍稍落下芥蒂,所以下官的意思帮人就要帮到底,又何况未来的真龙呢?”
“说得轻巧?皇上呢?”
林延潮道:“皇上其实早有定夺,元辅,皇长子已经十二龄,不可以再拖延出阁读书的时日。百官之心意,天下百姓之所望,皇上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元辅在皇上那边只要再多劝几句,那么皇上必不会再作坚持,如此倾世之功可得。”
王锡爵对此不置可否。
林延潮再道:“元辅或许心底以为下官此举是贪图拥戴之功,但是全然为公全然为私何人又说得清楚呢?当初林某曾向天子推荐了十名皇长子讲官分别是侍讲学士孙继皋,盛讷,洗马李廷机,修撰唐文献,焦,编修陶望龄,邹德博,全天叙,检讨萧云举。”
“其中李廷机是前首辅王山阴向下官推举的,还有孙承宗是皇上点的名,至于其他人选,元辅若觉得下官有私心,可以自行定夺。礼部决不会有二话。”
王锡爵听到这里,看了林延潮一眼道:“且容老夫思量一二。”
林延潮闻言大喜,然后道:“如此下官就不多言了,还有一事,林某昨日看了三辅陆平湖上疏,其中有一句话提及当年世庙赐予前大学士杨一清的银印,大有提请阁臣密疏言事之意。此事元辅不得不慎啊!”
王锡爵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道:“此事老夫省得。”
林延潮当即道:“那么是下官多嘴了,下官告辞,请恕不能随元辅去文渊阁。”
王锡爵抚须道:“区区这点小事不敢劳动尊驾!”
林延潮笑了笑告辞离去。
王锡爵看着林延潮背影,略有所思,然后满脸凝重地走出出了乾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