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周如砥抵至,方从哲笑着道:“这几日报馆里不少人来找我,唯独你不来,默不作声写了这稿子此乃何意?”
周如砥道:“回禀主编,正是稿子上的意思。”
方从哲点点头道:“好。你可以回去了。”
周如砥一愕,然后起身走到门前时突然停步道:“主编,眼下朝堂上下舆论多不利于经略,晚生写此稿也是想略尽绵薄之力。”
“哦?”方从哲道,“你忘了经略当初创立此报时所言的话吗?一在于求真,二在于不偏不倚。若是我在新民报上为经略说话,岂非有党护之嫌?如此是帮上忙吗?”
周如砥道:“主编难道忘了,正是因为有经略在朝主持,新民报才能不偏不倚地发声,难道真为了不偏不倚而失去不偏不倚吗?”
方从哲点点头道:“你这话有些道理。”
周如砥道:“这几日不少编辑都说主编不作为,然而周某则不这么认为,新民报办报到今日可谓家业不小,主编经营到这个地步上,而不愿意卷入此事可以算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又不是故意偏帮什么,而是就此说出应说出的话而已。若是连发声都不能,又何谈不偏不倚呢?”
方从哲则道:“你以为我爱惜羽毛,这才不敢仗义执言吗?其实眼下朝堂上事态不明,越在这时候越不可轻举妄动,动了反而贸然将自己搭上,或者授人以把柄。所以不为而是为了为,但不为也不是丝毫不为。”
周如砺走后,方从哲于房内默默琢磨,现在钟羽正已从吏部都给事中调任,孙承宗为皇长子讲官不可轻易卷入此事,郭正域又远在天津,朝中对此事能说的上话的也唯有自己了。
可是新民报虽在士林间有所声望,但这个头不可以由自己来起,朝堂上必须由足够有分量的大员为林延潮说话,然后自己再随之造势,然后朝堂上自然有人上疏为林延潮说话。
方从哲看向桌上那篇稿子心道,就拿他来投石问路好了。
次日新民报以李靖破东突厥事发文,正好写在文中一处。
文渊阁内,三辅张位道:“自晋州奏捷以来,石东明弹劾林侯官,满朝上皆慑于石东明的威势,无人敢发声。现在新民报以李靖破东突厥之事举例,你看以后会不会引得满朝上疏呢?”
心腹道:“天子最恨结党,若是有官员这时候上疏维护林侯官反是不利。”
“有这个道理,”张位道,“近日林侯官写信与我言,初步可与朝鲜达成屯兵义洲之事,将功劳全推于当年我的运筹之功。说来当初我与林侯官也不过聊了几句,他出镇朝鲜时,曾与我说过此事。我虽认为此事不太能成,但也支持了他。”
“但是现在此事真叫林侯官办成了,若真是能在朝鲜重新设镇,重设铁岭卫于朝鲜,并雇辽民屯垦,此不亚于开疆扩土,最妙的是此事还是朝鲜提出。如此足可为旷世武功,我也能因此名垂青史。”
心腹道:“这一次是林侯官与石东明相争,内阁之前不表态,是不愿介入兵臣与礼臣之争,但现在既是林侯官想得如此周到,主动给老爷献上如此大礼,那么我们也不能不纳啊!”
张位微微笑着道:“诶,不是给老夫献上大礼,而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只要此事能办妥,吾纵然开罪石东明又如何?你回头就授意几位科臣联名为林侯官说话吧,还能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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