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捷楚看着她叹道:“小鲤鱼,你怎么会那么善良?是她们乘夜要杀我。”
小鲤鱼吃了一惊,抓抓头喃喃道:“昨天晚上我睡的很好,什么都没听见呀。”说着,蹲在辛捷楚身边扶着她道:“我的好姐姐,你对我最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放了她们好不好?”
辛捷楚无奈的呵呵一声道:“她们要杀我,难道我还要对她们客客气气,好酒好肉伺候着,把她们放了,让她们再来杀我是不是?”
小鲤鱼无语,花胚喝道:“小鲤鱼,你不用为我们求情,就算今天她放了我们,我们还会回来杀她。”
辛捷楚瞟了二人一眼转头对小鲤鱼道:“听到没有?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小鲤鱼心几万分,转起来对花胚、花叶道:“你们两个就别再惹辛姐姐生气了。”说着转头笑嘻嘻对辛捷楚道:“辛姐姐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冤冤相报何时了,辛姐姐你武功那么高,她们怎么杀得了你呢?你要是放了她们,她们以怨报德,肯定不会再来杀你,你说是不是?”
辛捷楚对她甜甜一笑道:“死丫头,你这张嘴怎么那么能说?”小鲤鱼咯咯一笑扑进她怀里去。对小鲤鱼,辛捷楚说不出的喜爱,真心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其实辛捷楚的气早就消了,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花胚、花叶二人,让她们知道天外有天,免得她们日后吃亏。于是,深吸一口气对小鲤鱼道:“好了别闹了。”
小鲤鱼大喜问道:“这么说姐姐你不怪花胚、花叶她们咯?”辛捷楚点点头。小鲤鱼转身急忙将花胚、花叶扶起来。小鲤鱼的情二人是领的,二人站起来,狠狠看花依怒一眼,花胚咬牙骂道:“辛捷楚,咋们走着瞧。”
二人转身刚要走,辛捷楚喝道:“站住。”
二人转过头来,花叶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
辛捷楚漫步向二人走去,小鲤鱼忙摆手拦在她前面,辛捷楚轻轻一推,小鲤鱼并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辛捷楚来到二人面前问道:“是花依怒派你们来的吧?你们回去告诉她,有本事让她自己来,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别人。”
花叶“呸”一声道:“是我们自己决定来的,只要你死了,花姐姐就能和公子在一起,只要是为了花姐姐好,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说她们不懂事果真如此,辛捷楚轻叹对她们道:“如果她们真的能在一起就不会等到今天,感情的事你们现在还不明白。”
她如此平静待二人,二人却相互看一眼,花胚骂道:“要不是你,公子不会离开花姐姐,花姐姐就不会那么伤心,你就是个贱女人,不得好死。”
她们说的话未免太难听了,连小鲤鱼都听不下去。辛捷楚忽然想起往事,长叹一声道:“我和你们一样,从小就是孤儿,为了活下去沿街乞讨,与别人去争,与狗去争,别人看你可伶偶尔给你两个铜板或者给你点残根剩饭,那天就不用饿着肚子,即使那样,你还要和别的乞丐去争。”她一时气愤喝道:“就是在乞丐群中也是恃强凌弱,人吃人随处可见,身为女子命运更加卑微,被人欺辱后卖到妓院那还算好的,我十一岁就被人卖到一个大富人家做丫鬟,我满心以为命运会就此改变,谁知到哪都一样,在那里我活得还不如乞丐,就那样熬了两年,一天晚上,那家的老爷闯进我房中想要霸占我,我忍无可忍,用茶壶打碎他的脑袋,血溅了我一身,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欺负,反正我已经杀了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家人上上下下二十余口人全都杀掉,并留下辛捷楚这个名字,我要让世人都知道,辛捷楚就是长满荆棘的藤蔓,任何欺负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说这,她停下来,春花楼里面的女子命运多半如此,一时间鸦雀无声。辛捷楚徘徊两步握紧拳头道:“后来,江湖上开始有人开始追杀我,我东躲西藏并偷学到一身武功,追杀我的人都被我杀了,直到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一个男人,我爱上了他,为他出生入死帮他得到想要的一切,本以为他会娶我给我生的幸福,哪知道他嫌贫爱富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他骗了我的感情,骗我的人都要死,我毫不留情杀了他,可也因为那场血战身受重伤,之后我遇到第二个男人,在我受伤那段时间,她一直照顾我,我又爱上了他,为了留住他,把一切都给了他,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从那以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男人碰我,我结识许多像我一样命运多桀的女人,所有接近我的男人,我用尽手段得到他们的一切,然后就杀了他。”
众人听得一阵冷汗,花胚一脸不屑道:“无耻,你还真有脸说。”
辛捷楚摆手哈哈大笑一声道:“无耻?世上那些不择手段得到一个女人的心,然后又将她们抛弃的男人才无耻。”她她盯着花胚、花叶二人道:“世上的女子不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好运,试问如果没有花依怒,你们今天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和我说话?”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武林中人畏惧花依怒,她的命运也许就和辛捷楚一般。这样说来,辛捷楚和花依怒岂不是同样的人,花胚、花叶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们相互看一看低下头,心中对辛捷楚多了几分敬重。
小鲤鱼深吸一口气问道:“辛姐姐,既然你不相信世上任何男人,为什么你会爱上大哥呢?”
辛捷楚叹道:“腥风血雨在江湖上厮杀整整十年,我真的累了,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依靠,后来我就在这开了这家春花楼,可辛捷楚的名声实在不好,没有男人敢靠近我,那些有钱有势靠近我的男人只不过想和我逢场作戏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更不愿给我想要的一切,只是那时我连逢场作戏的心思都没有了。”她苦笑一声道:“两年前的八月初一,严灼心到望月楼赴宴,那天他第一次来到春花楼,他在这里整整喝了三天三夜,醉得不省人事,他与花依怒之间的纠葛我早有所耳闻,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伤透心的人,那三天,我一直站在楼上看着他,江湖传闻小公子风流成性,可我以为,能为一个女人如此伤心他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如果我遇到这样的男人,我会不顾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心里甚至有些羡慕花依怒,我让他睡在我的床上一直照顾他直到他醒来,等他醒过来却开怀大笑,如此豁达没有一点优柔寡断,我知道,并不是他无情无义,他把所有痛苦放在心里对一个女人默默付出,尽管那个女人当时对他爱答不理。”她停了停接着道:“春花楼开门做生意,我第一次没有收客人的银子,之后那段日子,我几乎天天都在想他,我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任何关于他的传闻都会留意,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又来到春花楼,我陪他一边聊一边喝酒,那是十年来我最开心的一个晚上,我们都喝醉了,第二天酒醒后他要走,那时候我的心已经死死的被他抓住,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女人,和我在一起他要承受江湖中不知多少非议,可我多想他能留下来陪在我身边,也许是一时冲动,他主动抱起我,我就那样成为他的女人,我原以为他只是逢场作戏,就算是我在做梦吧,我愿意这个梦一直做下去,他还是回来了,但对我他从没有一句承诺,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尽管如此,我反而觉得他对我比其他任何男人都要真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我感动,江湖险恶,他告诉我,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能睡一个好觉,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觉得轻松,每次相聚,我都知道他会离开,他也会再回来,他是一个江湖浪子,一个浪子同样需要一个家,只要我在这里,他心里永远有牵挂,不管在江湖上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想尽办法回到我身边,等他回来时,有个女人给他准备酒菜,有个女人陪他喝酒聊天,有个女人给他拥抱,这不仅是因为他想念一个女人身上的温存,是他对我的信任,还有什么比信任更重要的呢?”
众人听得入神,她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对生活的理解比别人更透彻,此刻严灼心和她之间的感情没人会去怀疑,反而觉得她们之间这是浪漫,是那样令人羡慕。小鲤鱼轻轻道:“辛姐姐,原来你和大哥的感情这么好。”
辛捷楚愉快的呵呵一声笑走到小鲤鱼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傻丫头,喜欢一个人就要信任他,如果你们之间连信任都没有,将来怎么在一起?”
小鲤鱼问道:“大哥和花姐姐一起去了河西,你就不担心大哥会背叛你吗?”
辛捷楚笑道:“刚才我还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信任他,我相信他。”辛捷楚放开小鲤鱼的手转身走到花胚、花叶身边道:“你们听明白了吧?严灼心之所以和我在一起不是我引诱他,我们是真心在意对方,尽管我知道他心里还有花依怒,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你们杀了我,严灼心也不可能和花依怒在一起。”
二人怒气早就全消,花胚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公子不可能和花姐姐在一起?”
辛捷楚一笑对二人道:“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缘分的,她们认识那么久,说她们是青梅竹马一点不为过,其实她们之间的感情岂是我能比的?如果她们真的能在一起,怎么会那么多年依然纠缠不清?说到底,花依怒最想要的是恢复日月宫往日的辉煌,而严灼心却想与她做对江湖上的神仙眷侣,这不是谁背叛了谁,每个人都会累的,等了那么多年没有对方的回应,当一颗心已经凉了,你再去温暖它还有什么意义?即使还能回到过去,她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不舍和回忆,那些伤痕是永远没有办法复原的。”她接着道:“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让他等他久,更不要伤他的心,要不然,不管他对你付出多少,他迟早会离开你,到那时,你后悔莫及。”花胚、花叶陷入深思,辛捷楚说的一点没有错,花依怒和严灼心之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一点点流失,直到最后哀莫大于心死,到现在,剩下的只有遗憾与不舍。覆水难收,过去的一切不可能重来,二人终于低下傲气的头。辛捷楚道:“你们走吧,我原本就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二人吃惊的望着她,两个伙计将门打开,二人惭愧不矣,离开时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辛捷楚忽然感觉心口一痛连连后退,直到退到那把太师椅面前,她一手扶着太师椅才站稳,鲜血却从嘴角流出来。在场众人一时心急如焚,小鲤鱼见她口吐鲜血,吓得泪水迸涌而出道:“辛姐姐,你怎么了?”
春花楼的姑娘伙计全都围上来,一个女子道:“姐姐旧伤复发,快去请大夫。”一个伙计急忙拔腿跑出去。
花胚、花叶转身见众人神情紧张,心中内疚不已。如果不是她们,说不定辛捷楚的内伤不会复发,她们倒是有心留下来帮忙,可春花楼里的人眼下一定恨不得她们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见到她们。二人转头看辛捷楚一眼,依依不舍走出去。
花胚、花叶两人闷闷不乐走在街上,辛捷楚的话让她们心悦诚服肃然起敬。今日方才知道辛捷楚嘴硬心软心地善良,她不甘于世事,凡事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不拘泥于小节,不趋炎附势凭一己之力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样的女人,怪不得严灼心会喜欢她,她有理由得到严灼心的爱。即使她们更希望严灼心和花依怒在一起,但在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面前,没有人不动容。
一边走,花胚一边打量花叶一眼,花叶也看她一眼,两人心中难过,花胚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花叶嘟嘟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挺难过的。”
花胚悲伤的道:“我也一样,想一想,其实辛捷楚说的对,或许公子和花姐姐真的有缘无分,我们是希望花姐姐和公子在一起,可要是她们真的有缘无份,就算勉强在一起肯定不会幸福,而且我觉得辛捷楚的为人也不错,也许以前我们真的错看她了。”
花叶点点头道:“要是花姐姐知道我们自作主张去杀辛捷楚,她一定会生气的。”
花胚停住脚步叹道:“是呀。”她想了想道:“不知道花姐姐和公子怎么样,我们长安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去河西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你觉得怎么样?”
花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走就走,二人立刻召集人动身赶往河西。
听了辛捷楚的话,小鲤鱼懂事许多,似乎一下子成长不少。辛捷楚伤情不明,小鲤鱼一急之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杨少诚,严灼心不在身边,她能依靠、能相信的只有杨少诚。她心想,长安马场在长安地面认识的熟人更多,说不定杨少诚认识什么能人异士,要是那样的话,治好辛捷楚的伤不就更有把握。她对杨少诚的气早就消了,想到这些,她二话不说往长安马场跑。
没过多久,小鲤鱼带着杨少诚赶回来,春花楼的伙计也将大夫请来,众人焦急的在辛捷楚房间门口等待,大夫替辛捷楚看过之后走出门,众人一起迎上去,小鲤鱼问道:“大夫,辛姐姐她没事吧?”
那大夫摇摇头叹道:“辛老板行走江湖时受过重伤,每每天气变凉时,往往内伤就会复发,她身上的伤可大可小,如果注意调养并不碍事,要是再与人动手,只怕有性命之忧。”
辛捷楚总为别人着想,她身上有伤没有人知道,谁都没想到辛捷楚的伤竟然如此严重,众人一听大吃一惊。小鲤鱼眉头紧锁又问道:“大夫,你说该怎么办?”
大夫将一张药方递给她道:“这是老夫开的药方,辛老板内功深厚,只要按这方子服几济药,再用内力疗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他接着又对杨少诚道:“杨公子既然在这,如果能弄到上好的人参,对辛老板的伤会更有益处。”
杨少诚拱手道:“多谢。”那大夫一抱手走下楼,一个伙计带他去拿银子,然后将他送出门去。
上好的人参长安马场有,杨少诚安排人手去杨家取,而后众人推开门走进辛捷楚房中。大伙都围在辛捷楚床前,小鲤鱼坐在床边紧握辛捷楚的手,看着她脸色不好,一时心痛道:“辛姐姐,你身上的伤那么重,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辛捷楚强笑道:“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
上次来给严灼心送金娃娃,杨少诚就瞧出辛捷楚有伤在身,当时他还特意提醒过辛捷楚,他以为辛捷楚会将事情告诉严灼心,今日看来严灼心并不知道她身上有伤这件事。杨少诚叹息道:“辛老板,你身上的伤这么重,你应该告诉严兄。”
小鲤鱼看杨少诚一眼,回头含泪对辛捷楚道:“辛姐姐,你不告诉我,你也应该告诉大哥呀,好让他多陪陪你。”
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最清楚,辛捷楚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上的伤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她不愿告诉严灼心,免得他担心。她一阵感伤轻轻摇摇头道:“告诉他不是让他担心吗?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原来她对严灼心用情竟是如此之深,众人悲喜交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一个伙计走进来抱手道:“老板娘,外面有两个姑娘求见,她们说她们是绿竹山庄的人。”
眼下辛捷楚身上有伤,她们来添什么乱?小鲤鱼可不管是什么人要见辛捷楚,对那伙计道:“哎呀,你没看到辛姐姐身上有伤吗?去告诉她们,让她们改天再来。”
辛捷楚与绿竹山庄没什么交集,但绿竹山庄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如果不见未免说不过去。辛捷楚起来叫住那个伙计道:“请她们进来吧。”
伙计抱手而去,小鲤鱼担心的道:“辛姐姐”
辛捷楚摇摇头,于是对在场的人道:“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众人一听纷纷散去。
小鲤鱼拿了一件雪白的貂裘让辛捷楚披上,而后扶着她走下楼。针英、启庄二人在楼下等候,见到辛捷楚,二人迎上拱手行礼,之后打量辛捷楚一眼,针英道:“看来辛老板身体不适,我们姐妹二人冒昧打扰,还请辛老板赎罪。”她接着拱手道:“我叫针英,这位是我师妹启庄。”见杨少诚陪在辛捷楚身边,针英看了他一眼客气的拱手道:“杨公子的大名针英素有耳闻,有礼了。”
启庄接着拱手道:“见过辛老板。”同时对杨少诚一拱手。
绿竹山庄派来这两位厉害人物,不知所谓何事,不过她们倒是礼数周到,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样子。辛捷楚拱手问道:“不知二位姑娘到此有何指教?”
针英答道:“指教不敢当,我们是奉老夫人命来的,绿竹山庄有一事想找天玄阁帮忙。”
杨少诚接上话道:“二位,真不巧,严兄为了寻找洛河图的下落已经离开长安,眼下身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启庄一笑道:“此事我们都听说了,严公子是绿竹山庄的朋友,如果不是事情紧迫,我们绝不会上门打扰辛老板,这件事请辛老板务必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