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般行事,落在青袍中年这个有心人眼里,却成了初出茅庐,未历风雨,尚有仁心仁念的表现。
一念起,他定下了以性命相搏拿捏住任苏的谋划,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非但不成,更是惹恼了任苏。
任苏在废土世界长大成人,也算历经人情冷暖、阴谋诡计各种阵仗,久而久之,行为处事免不了有自己的一些规矩,或者说,废土生存法则:其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二,人若犯我,挫骨扬灰,株连殆尽。
这两句话一直被任苏奉为金科玉律,废土世界上也每时每刻都上演着类似的血的教训,或因好争强斗狠,被人捡了便宜,甚至引来群起而攻,或因一时心软、,放过仇敌,导致身死,至于那些能在废土上经久不衰的豪强,则无不深通这简简单二十字的精髓,八面玲珑,不竖强敌,但若有人敢欺上门,必是立即的毁灭。
似方才那一斩击,任苏也并非一定要斩杀两人,可避不过断手断脚,那便不如痛下杀手,一绝后患。
“利令智昏啊利令智昏,古人这话还真没说错。”青袍中年摇头,又看向疤脸老者和妇人,低声道:“两位,齐护法、李兄弟皆因白某一时糊涂身死,他们的身后事和家儿老小的豢养希望能由我来承担一半。”
他面容诚恳,疤脸老者和妇人互看一眼,迟疑地点点头,忽然,四帮众的大后面传来些许欢呼哄动。
疤脸老者两人皱眉看去,便见黑压压一片如麦浪般分开,待中间缓步行出一人,顿时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此人年龄与李奇相似,也不过二十三四,银冠白袍,袍上绘几株秀竹,与主人一般挺拔俊朗,他右手执着一柄铁骨扇,行走间环佩叮铃,犹如一位富家公子,却是步履稳健,眉宇一派朗清,气度翩翩,令人倾慕。
“‘铁扇公子’方凝之?”李奇眸光一闪,见这翩翩公子行到青袍中年身旁,心底也升起一丝莫名期盼。
任苏头上新插了根鸟首木簪,半披散着尚显湿漉的头发,一挥手,制止了小书童擦干发丝的举动,眼眸细眯,“这便是方凝之……”他慢慢挺直身躯,感受着越发靠近几乎不逊色与自己的浑厚气机,嘴角微微勾起。
秦昭此来,看似张扬随意,事先倒也在天狼山有过两三天探查,而此人,正是其中最值得关注的一个。
“铁扇公子”方凝之,不止功力远超同辈,身世也颇为奇特,他本身是青袍中年之侄,却因根骨上佳,被常州宣景派一位路过访亲的长老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无巧不成书,这位长老又恰恰是七牙帮上代帮主之兄,也是七牙帮如今最大的依仗,一来二去,倒使得这巨野郡以白马门和七牙帮为首的大小帮派势力渐渐和睦。
换句话说,四帮之所以能抛弃以往恩怨联合,江湖上称作“沅州六公子”之一的此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又或者往深里想,也许背后还有着宣景派的隐隐撮合。
任苏心念起伏,耳边已回荡起嘈杂呼喝,无不是请这方凝之出战的话语,显示出此人在四帮的莫大声望。
任苏也不去理会,提剑上前几步,那边方凝之与青袍中年低语,正摇头苦笑着,似有所觉地一抬头,微微点头,又低头动了动嘴唇,引得身旁数人面上略现不甘,方才朗笑步出:“在下宣景方凝之,见过任少侠。”
任苏一拢拳,目露奇芒:“不敢当。沅州六公子之名如雷贯日,今日能一战也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