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上下左右飞出,随之布满虚空,任苏愈发专注,思绪凝一,全身心推演着剑式,不觉间日头西移。
临近戌时(晚七点),乌蓝天幕沉淀着异样的安宁,迎着昏暗稀薄的血光,任苏第三次迈过吴府大门,抬首望去,只见街旁灯笼闪耀,一直延伸出空荡的大道,高墙大院幢幢,深沉中不乏肃穆,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任苏安步当车,到了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稀落下来,人影三五成团,或在道旁纳凉,或汇作一流向西。
这是往煜锦湖去的人流,任苏心知肚明,许是当时建得仓促,曲山城着实有些逼仄,勉强保持着正常城池的格局,民众生活娱乐,少有选择余地。任苏也是在随口问了贴身婢女几句后,心里有底,才会独身出门。
煜锦湖在城西,绕着湖畔小道前行,来到外郭,便能到达今夜的赴宴场所——红叶楼。
任苏顺着人流而下,听着四周闹哄一片,心里颇为适意,这迥异与废土世界的画面充满着活力,一点点渗入干枯的心田,让他真实地体会到活着的概念,他虽早已习惯了孤寂,却不讨厌这丝由衷涌出的喜悦与感动。
任苏走了两盏茶,昏暗过后,高楼拔地,飞檐画角上张灯结彩,碧阑轩窗里绫罗缠缎,勾勒一富丽画卷。
“哟,这位公子,赴宴还是会客?快快请进。”有眼尖的伙计远远望见任苏,面上堆满笑容,热情招呼着他进门,任苏自顾自地环首一望,也不搭话,抬步直往楼上,伙计尴尬地站着原地,耳边响起不忿的冷哼。
“又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纨绔,正哥,我们有手有脚,又不靠他们吃饭,干嘛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可不是一般富家公子,曲山城怕也只两三……阿鲁,你太鲁莽了,祸从口出,虽说是出于好心……”
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地从背后飘来,任苏面色不变,心里同样无奈,吴晟的确长得俊逸,加上来之前,吴母特意命人给他打扮过,束银冠,着白袍,腰悬扶风,一面翩翩如玉,一面孑然出尘,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话又说回来,自江仲舒之事后,吴父吴母就没再干涉过他,看似放任自流,任苏暗地里却感到有些异动。
任苏也没猜错,事实上,早在他一年前被护院队长找到的那刻起,得到消息的吴母为了收掉儿子的心思,苦心积虑给他谋划了一门亲事,如今逢他归来,此事正式提上日程,派去通知他未来岳丈的家仆已出发两日。
二楼上,八块屏风隔出个个雅间,红烛照影,映出娇躯玲珑,丝簧声声,又闻谈古论今,确是清雅幽静。
红叶楼号称曲山城第一酒家,高有三层,一层是大堂,招呼的自是庸人俗客;二层唤作雅间,来往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子;三层专供包场之用,可随客人心意布置,小间功能齐全,格调又要高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