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嘴角挂着冷笑,毫不客气地戳破了护院队长的说辞,护院队长眉毛微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木讷于言,却也不笨,甚至由于巨野郡照顾了任苏大半载的缘故,比起吴父的认识,他更能理解任苏的想法。
说到底,任苏也从没掩饰过什么,就好比如今,将吴昆当做吴晟的继任者来培养,一切做得光明正大。
就怕少爷的心思还要……护院队长暗叹,却见吴父仰面朝天,双眸合起间,嘴唇翕动,身躯隐一颤,“陈老弟,说来可笑,我一直希望晟儿能长大懂事,可……现在,我竟然觉得他很陌生,甚至还有点感到害怕。”
护院队长知道吴父这仍是在说影响甚大的赵胜设宴一事,不得不说,任苏当时表现的确太过出格了。
当然,吴父不是怪任苏下手残忍,他吴广源白手起家,能铺开这么大摊子,品性说不上坏,至少不是良善之辈,他是震惊于任苏的老练、理智和冷漠。在他眼里,自家嫡子就像个局外人般,一剑挥下去,抬手功夫,将一茬儿冒头和未冒头的全给拾掇得干干净净,偏偏还没有人敢吱声,没看,人赵行泉也主动请宴和解了。
老实说,任苏杀鸡儆猴的办法不算多高明,但他选的出手对象实在巧妙,将整件事给拔上了一个高度。
这正是吴父诟病的——
任苏没有通过一声气,就将虎头帮和吴府放在天平的两端进行衡量,虽说因为江湖和朝堂有两位结义兄弟帮衬,吴府隐形势力不比虎头帮小,他也不担心赵行泉此人,可换做是谁,被亲生骨肉推到前台都不会好受。
此外,通过一些手段,知晓了红叶楼内所发生事大致细节的吴父,无由来地使他这种心情又加重了一重。
无论是折磨赵胜使之屈服,还是回府后自信地面对自己,亦或悠然地应付赵行泉的宴席,任苏表露出的对人心的把握让他陌生之外,染上了一层无法脱去的恐惧,要知道,离府出走前,吴晟还只是个娇惯的大孩子。
就算是险死还生,之后大半年也全在山村苦练武艺,如何来得玲珑心,去观察和学习人心的变幻!
吴父低头看向山海院,双手猛地抓住栏杆,指节苍白,这眉眼,这熟悉感,不是自己嫡子,又能是谁?
“晟儿出来了,我们避一避吧。”
吴父平静地收回目光,和护院队长转身下了层楼,仙人园那边,当任苏带着眼圈红红的小书童走出山海院,正聊得开心的表姐妹住口不言,少女垂首恭谨退到表姐身后,云桦则拘谨地笑迎上前,气氛古怪地一凝。
任苏加快了下步伐,和云桦并肩而行,打趣道:“云姨,昆弟习武是苦,我看着却不及你一分辛劳。”
云桦征了征,连忙回道:“来来回回有人伺候,苦什么苦,只要昆儿能跟着你这兄长学些本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