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万捕头不信,“这才月中,他们身上有钱?谁的钱?”
“李大人给的,”马天复掏出一把铜钱,“自家的酒,就收个本钱,一文一碗。”
李全友爬起来就想跑,被万捕头一脚踹屁股上跌了个狗吃屎。
“我量你们也没这个狗胆!你个狗日的李大老子找你要兔子钱就没有,喝酒就他妈有钱!”虽然仍是发火,但火气里少了点什么。
马天复又蒙对了,说是李全友的钱万捕头好似信了七分。话说连姓都蒙中了,这三分之一的概率还不是十足的把握。
李全友讪笑着倒出一碗酒端给万捕头:“万头,来,我请你喝一碗。消消气,消消气。”
万捕头背着手瞪着李全友,李全友拽着万捕头的手接过碗,又帮着送到嘴边,万捕头也就喝了。
“这酒……一文一碗?”万捕头声音渐大,眼看又要发作。
“小人说了,就收个本钱,呵呵,本来当请几位大人喝的,小本生意,没办法,小的收入微薄,就指着这点生意养家糊口。”马天复说得诚恳。
万捕头又喝了一口,皱眉道:“不对!这不是寻常水酒。还有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菜!”
李全友他们几人,心都悬着看着马天复。
马天复微微一笑:“水酒卖是卖一文一碗,实际上又值多少钱呢,这个……小人不方便说。我这酒呢,其实也是从咱们帮酒管的酒楼拿来散卖的,一坛卖光也能挣个三四文,还有菜……这个……实在说不出口……不过既然大人问了小人不敢不答。小人有个朋友在酒楼当伙计,现在这年月,迎来送往的多,有时候就两三个人也点一大桌子菜。我们酒楼是肯定倒掉的,但是吧……我那朋友他看着可惜……好多菜根本都没动筷子……都是荤菜,嗯……”
万捕头仍有疑问:“哪家店不是当食客面直接倒进泔水桶里,他是怎么收下来的?”
“总有那不必当时结账的。本来不敢拿出来给几位大人,但几位大人既不嫌弃,我也不敢挣几位大人的钱,可我那朋友忙活了半天也不能白忙,就一份一文。”马天复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
稍大点的酒楼,食客一喊小二结账,就有人出来收拾桌子,小二来回跑几趟的功夫桌子就清理干净了,剩菜再多也只能倒泔水桶,这是行规。当然,那种吃完了抹抹嘴就走的也有。
万捕头端起来一盘,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几个肉圆子几个蛋饺拼放了一盘,觉得确实如马天复所言。放下盘子,又喝了口酒,骂道:“瞧你们几个这点出息,酒楼的剩货没拿去喂猪,你们个个狗屁鲜甜的,你们是从八品的朝廷命官!跟讨饭的一样,带你们这帮玩意儿我都丢人!妈的……”
几人心中大呼冤枉,原来马天复这些个好菜是这么来的!刚怎么就没想到!但吃都吃了,现在还能怎样?几人被万捕头这一顿训,头都埋到肚子里去了。只有小四用眼神询问了下马天复,马天复微微摇了摇头。
“要什么紧,又没人知道,反正我吃。”小四满不在乎夹了一个肉圆子,“哎呀,凉的,不好吃,我去生点火烤烤。”
万捕头一碗酒下肚,看几人依旧吃得喷香,也就不再多说,自己又倒了一碗。
冬天山上多的是枯枝败叶,一堆火升起来映得几人满面红光。小四用匕首挑了几块大肠放火上烤,老邢和李全友都有一样的匕首,便有样学样。
万捕头向马天复招招手:“小马啊,过来点。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
“传功了吧,几年?”
“呃……十来年。”
“你怎么进了蜀山帮?”
“吃不起公门饭,府帮也算个好处所。”
“便做个皂隶也是好的。”
这时李全友插了一嘴:“万头,要不你收了他得了。”
万捕头道:“那是,肯定比你这不要钱的货强多了。”
小四突然大叫一声:“万头,你看,这是什么!咸鸭子!”
真是几块咸鸭子,跟烧鸡放在一起,不借着亮真看不出来。万捕头先瞟了一眼,没作声。过了会儿又瞟了一眼,这下子眼珠子挪不开了。
老邢道:“老万,今天谁都别说谁,怎样?”
万捕头抿了抿嘴,一言不发上树去了。
已是下半夜了,一顿酒肉下去,都有点困倦,各人打坐闭目养神,直到天亮。
临别时,万捕头叫住了马天复。
“你那个酒……晚上能不能再带一坛来,多少钱?”
“哦,三十文。”
“小马,这玩意儿我也不懂,但三十文肯定不行,你三十文能买到是你的本事,我不占你这个便宜。晚上我带五十文给你,算上那只兔子。”
“那……行吧。多谢万大人照顾生意。”
“唉,别老大人大人的,听着别扭,叫万捕头就行。”
“是,万捕头。”
万捕头犹豫了很久又道:“那个菜……能不能带些整盘的来,七拼八凑的看着恶心,给来五十文的吧。带几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