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狠狠咬住了嘴唇,他非常不愿意开出这一枪,非常不愿意朝自己的同胞射击,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又能如何呢。
看着这些伪军们下了坡,走完了那几十米平路,又开始上坡,可是后面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鬼子兵。
刘文智都有些紧张了,按常理说,行军队伍伪军走在前面的很普遍,但是绝不至于过了两个中队左右的伪军,却还看不到一个鬼子兵,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孙玉民他不清楚,原本霍山皇协军大队在龙望霸掌管时有四个中队,后来扁担石一役,损失了两个中队,六安的张昌德又重新给这边补充了两个中队,安排本家弟兄张金贵过来当大队长时,又多让他带了一个中队来。这样的话,霍山伪军大队有五个中队之多的部队,按照他们满编中队一百八十人的编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霍山大队足足有千来号人。这也是为什么过去了几百人还未看到鬼子兵出现的原因,这个鬼子中队此时是夹在伪军中间,如果不是派出去一个小队的士兵,和一个中队的伪军,去山里搜寻打黑枪的“国军小分队”,他们的身后还会跟着两个中队的伪军,他们则是恰恰好行进在队伍的最中间。
孙玉民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很清楚,如果鬼子没有出现在他视线里,这一枪是万万不能开,可是如果再不开枪,最前面的伪军们就要走到坡顶了,到时只要有人往两边看,那么所有的布置就全都会暴露,这让他如何不着急,让他如何不紧张。
只要最前面的伪军再往上走五十米,不管鬼子有没有出现,都一定开枪,孙玉民暗暗地给自己定下了个底线,可当这些伪军们一步步地接近他心中的那条“底线”时,他又开始动摇起来,再给他们往前二十米?最少再给他们往前十米,如果鬼子还不出现,我真的就开枪了。
“大哥。”
刘文智都着急了,还有不到一百米,伪军们就要上到坡上了,如果再不开枪,李天喜二连的压力将会无比大,多半是土匪出身的二连会不会一触即溃呢?这样的问题别说他了,连李天喜本人都可能不知道答案。
见孙玉民没有理会,刘文智以为他没听见,索性用手碰了碰他。
“准备。”
孙玉民的嘴里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不是因为刘文智提醒了一下他,而是鬼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眼睑。
和伪军的行军队列一模一样,鬼子也排成了四列纵队,最前面的四个鬼子兵刺刀上挑着膏药旗,后面跟着的是抬着重机枪和迫击炮的鬼子,正疾步往坡下走着。
孙玉民没有再去等到鬼子全部出现,坡上的伪军离坡顶已经不足五十米,如果再不开火,这次伏击恐怕会功亏一篑。一直端在手中的汉阳造终于吐射出第一颗子弹,一颗经过孙玉民“加工”过的圆头子弹急速旋转着飞向最前头的一个鬼子兵。当汉阳造那极具特色的“啪”声回荡在山中时,这颗子弹也射入了那个鬼子兵的胸膛,肉眼似乎都能看见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弹孔,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碗大个伤口,烂肉和破碎的内脏混着血水在鬼子人还未倒地时,就已经涌了出来。
枪声就是命令,没有人会再去等孙玉民喊开枪,刹那间,这一片狭小的区域,犹如点着的爆仗一般,炸了开来。
刘文智已经很久没有打枪,从南京逃出生天后就没再真正的在战场上打过机枪,不过他对枪的感觉很快就找回来,九六式轻机枪在他手上只刚开始那几发点射打得稍没规律,手感一找到后,那让孙玉民非常熟悉的“哒哒……哒哒……哒哒……”重又在他耳边响起。
孙玉民不忍心对伪军下手,李天喜却不会,不是说他太过绝情,实在是这些伪军离他们太近太近,以至于他手心里都捏着汉。听到孙玉民开枪后,他也扣响了驳壳枪的扳机,撕裂着嗓子冲二连的战士喊道:“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二连的兵们拿的全是国军装备,不像一连全副日式装备和三连的杂乱装备,他们阵地上的枪声一起,小笠原就立刻听明白了,这是有着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和几挺捷克式的支那正规军,从枪声的密度来看,大约有一个连。
虽然遭到了伏击,但是小笠原并没有慌张,原因很简单,伏击他们的兵力太过孱弱,火力也远算不上强大,特别是三连这边,如果不是一连支援了一挺重机枪给他们,他们甚至于只有一挺重机枪。虽然第一轮突袭打死打伤上百名伪军,可人家反应也很快,大部分都迅速的趴下,或者是躲到了路边,甚至林子里。只有上坡的,离李天喜他们很近的伪军们损失比较重,毕竟马克沁和捷克式不是吃素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些杀器们,犹同摧枯拉朽一般,收割着伪军们的生命。
小笠原几乎没有下达命令,这些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们就已经躲到了隐蔽处或者是制高点,按部就班的做好了应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