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陈布雷心里突然间涌起的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从秘书手中接过了电文,细细阅读起来。
新四军的电报说得很详细,怎么破霍山城,怎么阻击六安敌人,最后又是如何两面夹击,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只不过是因为高敬亭按照孙玉民的意愿,没有把他和杨树铺义勇团写进去,电文上把攻打霍山说成是四支队某部,小洪山大捷也说成是四支队七团和某部的共同战果。
陈布雷虽然是满心疑惑,可又不知道询问谁,哪有在战报上说四支队某部的,就算是为了保存实力,也不至于在请功的战报上写某部的。陈布雷心中有些隐约不安,他担心,这个某部会和自己那个诈死的女婿有关,兴许这个没说出番号的某部,就是这个该死的家伙的部队。一旦真的如此,自己怎么和相处了二十来年的老蒋交待,怎么和倾尽所有为之付出的党国交待。
新四军的电报,让他粗略了解到了一点点安徽那边发生的事,他现在更急切地想知道二十一集团军的电报上说的什么。
令他很失望,廖磊发来的电报上没有再提到孙玉民半个字,只是说48军的一个团协助友军作战,在六安城外歼灭日伪军近千人。
陈布雷对于各战区、各集团军发来的捷报,从来都是抱半分信任半分怀疑的态度,包括这份由二十一集团军发来的战报,他也只是笑笑而已。先前新四军的战报上说得很明白,霍山县城歼灭俘虏了日军二百余人,伪军六七百余人;前来救援的三千余六安敌军,在小洪山被新四军四支队伏击,歼灭日军三百余人、伪军五六百余人,俘虏日军五十八人,伪军千余人。
新四军肯定不会慌报,那二十一集团军报上来的千余敌军,这其中的水分可想而知。
陈布雷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可他无心去较真这些猫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新四军某部上。
“彦及兄在吗?”
门外传来了戴笠的声音。
陈布雷的手莫名的抖了一下,他太了解戴笠这个人了,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之类的已经形容不了这个军统头子。他一来,不用开口说,就已经是很明白地告知自己,孙玉民的事他也知道了。
先前还抱有些侥幸心理,希望廖磊的私电是搞错了,可现在戴笠一来,就已经说明,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陈布雷现在的心理很矛盾,他既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自己唯一的这个女婿还没死,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并没有丧夫;他又希望这件事情是假的,如果孙玉民活在世上,还成了那边的人,自己还有何颜面呆在老蒋身边,还有何资格为党国出谋划策。
“彦及兄不在吗?”
戴笠的头都已经探进办公室,眼睛都已经看见了陈布雷,他还故意这样说了一句。
“雨农啊,这一大清早就来上班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陈布雷始终保持着警戒之心,他随口敷衍了一句。
“和你一样,昨晚在办公室呆了一晚。”戴笠仍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迹象。
“是吗?早知道就去你那边呆会了,一晚上失眠。”
戴笠明显是来者不善,笑嘻嘻望着自己的样子,让陈布雷很是厌恶,可作为他这种层次的人,自然不会把内心的情感表现在脸上,他故意说自己失眠,是想试探试探姓戴的口风,看他会如何接自己的话。
“唉呀,早知道彦及兄也失眠的话,雨农就不请自来了。昨晚收到一份密报,可算是把戴某给惊到了,枉费活了半辈子,居然给小小的障眼法给蒙蔽了双眼。”
戴笠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笑眯眯地,只不过那双鹰眼始终盯着陈布雷,眨都未眨一下。别人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观察别人的反应。
听到戴笠的这几句话,孙玉民已经敢肯定,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肯定会拿这件事情,来做自己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