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财这边暗堡响枪后,另外一个暗堡也开始了搂火,经过精心设计的暗堡,精心计算过的扇形射击面,把冲进村子里的,没有丝毫防备的百十号鬼子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这张预先伏好的死神之网里,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
村子的宁静被马克沁低沉的金属轰鸣给打破,炫目的鲜红给深秋的枯黄增添了其他的颜色,受伤士兵的哀嚎终于让人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本田佑二的狂妄如此之快地得到了惩罚,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望远镜中看到自己的士兵们在短短的一瞬间被扫倒时,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真的太缺少实战经验了。这近半个中队的天皇子民,这近半个中队的皇军精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无知而丧命的。
本田佑二有些内疚,但更多的是愤怒,更多的是仇恨,他歇斯底里地的喊道:“この村を爆破させた。”(把这个村子给我炸平。)
外围碉堡的机枪只短暂的嘶吼了一两分钟就归于了平静,除了隐约能听见村外鬼子伤兵的惨叫哀嚎外,杨树铺又重归于平静中。
青砖灰瓦的古徽式建筑,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有种令人陶醉的美。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美明日就不会再复有,哪怕这是用青砖新筑的房子,哪怕它再坚固,却也抵挡不住炮火的洗礼。
当掷弹筒特有的榴弹破空的怪叫响起在杨树铺的上空时,王有财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两个突前的碉堡周围开始不断地落下榴弹和迫击炮弹,村子里也不断地有炮弹落下,整个村子陷入了一阵阵爆炸声中。
连绵不断地爆炸,让碉堡内的王有财和战士们耳膜都开始有些受不了,整个碉堡,整个地面似乎都是在抖动。
在碉堡中间不断往弹链上卡子弹的士兵显然是很害怕,连着卡飞了几颗子弹,往九二式重机枪弹板上装子弹的士兵更加的紧张,他甚至是拿着弹板的手都在颤抖,更别说把子弹卡上弹板。
王有财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国军会一败再败,为什么从开战到现在,半个中国都被鬼子的铁蹄给横扫,这种让人绝望的炮击,这种大覆盖面、长时间的炮击,如果没有坚固的工事来躲避,人肯定是无法生存的。他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地形的限制,鬼子的四门125mm口径榴弹炮无法攻击,若是它们也能参与到炮击中来,那才是真正的叫做让人绝望;他更不知道,当初淞沪战场上,鬼子海军的大口径舰炮轰击的场面和深处其中的感受,一炮下去成排成连的部队就会丧生,和现在杨树铺遭受的轰击相比,这真的算不了什么。
可是,就是这种小口径但是高密度的轰击,还是给人造成了极度的恐惧,特别是这些没有经历过残酷血战的士兵来说,这几乎是他们所能够想像的最极端。
王有财虽然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这种令人心悸的高密度和长时间的轰击,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他眼睛虽然死死地盯着射击孔外,手却不自主地伸到口袋里,摸出了那包才开不久的香烟,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点烟的时候,划火柴的手一直在颤抖,吸第一口烟的时候,居然把老烟枪的他给呛到了。
“连副,给我也来一根好吗?”
帮他拉着弹链的副射手弱弱地问道,也没等他回答,就把火柴和香烟给抢了过去,点着一支烟以后,又把这包烟往身后传了下去。
王有财没有制止他们,在这种时候,生死都不由自己控制的战场上,一支香烟或许是真的能给他们壮胆,或许是真的能够让他们减轻恐惧。
这波轰炸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待炮火开始延伸,浓烟被山风吹散一层的时候,王有财重又看到了高举的膏药旗,看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那身伪军狗皮。
发动进攻的是伪军,本田佑二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带来了皇协军,他很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让这些皇协军去攻击,白白地将百来号帝国陆军的精英,葬送在这个地图上都没有标识的村子里。
“狗日的鬼子,又让咱们的人来送死。”说话的是用野鸡脖子机枪的士兵,他是和王有财一起投诚过来的,常会无意识地把自己还当成其中的一员。以前在张金贵手下时,因为他的强势,所以这种送命的活干得少,但是别的大队就不同了,只要一打仗,就听说某某某的中队会死光了,又或者说谁谁谁被鬼子当成诱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