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财从射击孔中看到剩余不多的伪军疯狂后退时,他也停止了射击,人孰能无情,只要不会威胁到杨树铺的安危,也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屠夫,这波敌人也不是鬼子,放他们一马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枪声才停下,榴弹和迫击炮弹迫空的声音就接踵而至,而且就是奔着两个碉堡所在的位置而来。
碉堡很牢固,何况还有层厚土掩盖着,炮弹落在上面除了剧烈爆炸引发的震动外,并不能给碉堡和里面的人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可就是这不断爆炸的响声和爆炸引起的震动,给王有财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所有在里面的人,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即使是张大着嘴巴,而且用双手捂着耳朵,还是不起很大的作用。
震动、爆炸响声、碉堡还有碉堡内被炸得眼冒金星、耳鸣不已的士兵们、即将西坠的红日和漫天弥漫的硝烟,还有那扭动着的伤兵和遍地鲜红,构筑了一副极美的图画,只是这副图画太过于血腥,太过于残忍。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弟兄们会挺不住,自己也会顶不住,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王有财从衣襟上撕下了两块衣服的碎片,塞进了有些生痛的耳孔,立刻就觉得舒服了很多,他忙比划着让其他人如法炮制,王有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无意的举措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
塞住耳孔以后,又用手捂住耳朵,嘴巴张得大大的,把近距离爆炸的响声消除了很多,让耳膜刺痛的感觉没有了,头痛欲裂的难受也没有了,但是强烈震动给人的眩晕和恶心却是消除不了,碉堡里所有的人都在极度忍耐着,只有王有财一个人透过射击孔,死死地盯着外面。
炮火终于开始延伸,当炮弹的弹着点和爆炸声逐渐远离的时候,王有财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没回头,只是大声喊了句:“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鬼子又要发动进攻了。”
炮击后就是步兵的冲锋,这是鬼子万成不变的战术,不仅王有财清楚,碉堡里的人都明白。
按常理来说,他的这声呼唤过后,弟兄们都会奔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是,这次没有。王有财忘记了他们的耳朵里都塞着碎布,忘记了才刚刚经历过高强度的轰炸,大家的耳中都还在嗡嗡作响,哪里能听得见他的喊声。
“鬼子要上来了。”王有财走到副射手身边,扯开了他捂着耳朵的双手,又掏出了他塞在耳孔中的碎布,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大声喊道:“告诉他们,准备战斗了。”
王有财没有时间一个个地去告诉碉堡里的战士们,只能由副射手去完成这件事情。
刚回到机枪后面就发现鬼子裹挟着伪军一起,向着村子发起了冲锋,最前面的鬼子已经到了那块写着杨树铺三个大字的巨石旁边。
好快,鬼子虽然还没有做到像老一二三连那般步炮协同,但是攻击的速度明显要快出皇协军太多。王有财算是能理解了,为何会有许多国军部队一溃千里,或许他们是真的想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可经历了密集炮火无情的摧残,战斗力早已失之八九,哪里还抵挡得住如同饿狼般的鬼子步兵,除非全部战死阵地上,否则只有溃退这条路了。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尽管冲锋的还大部是皇协军,王有财还是压下了马克沁机枪的压铁,这尊已经收割了不少生命的杀神,再次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尽管王有财手中的马克沁疯狂的喷吐火舌,可是,两个突前碉堡只有他一挺重机枪打响了,如何能压制得住冲锋的人流。
“装弹!”一条弹链已被王有财打光,而副射手还在那边帮着其他人,这让他非常着急,扯着嗓子喊道:“敌人冲进来了,你们还在磨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