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赵理君的话是真是假,戴笠其实都清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孙玉民有干系。
戴笠向来自诩为老蒋的眼睛和耳朵,对于军中高级将领的动静一直都盯得很紧,可偏偏孙玉民这个异类常常让他没有太好的办法。
现在赵理君的说辞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趁这个机会摸摸“虎须”,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是孙玉民再也不会仗着陈布雷的关系,不把他军统的人放在眼里。
戴笠此时还只是想敲山震虎,没有往死里找孙玉民麻烦的打算,杀了自己的人固然是不可饶恕的,但说不定这只是他手下所为,孙玉民本人并不知情呢。
赵理君还在一帮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如何千辛万苦地一路逃回来,夸大其辞地说着孙玉民的人一路追杀着他,可戴笠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的眉头深锁着,盘算着有个什么好办法,能狠狠地“教训”一下孙玉民。
“局座,你一定要把孙玉民置于死地,替咱们屈死的弟兄们报仇。”赵理君见戴笠没怎么搭理他,说着说着也没什么兴趣了,索性最后又扯到了要替他和带去的那些手下报仇上。
“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戴笠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温和,赵理君再怎么不是,也算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对于自己的“狗”,他从来不吝啬赏赐“肉骨头”。
“是,局座!”赵理君有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可看到戴笠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离开。
看着赵理君故意装作一瘸一拐、极度疲乏的样子离开,戴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这次刺杀刘文智成功,他肯定会给予重重奖赏,可现在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还损兵折将,这让他就算有心想抬举赵理君,也找不到一个令人信服的说头。
“给曹宣发个电报,问问他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
赵理君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戴笠就交待管家去做事。
这个曹宣正是他派去十二军那边监督控制小丫头和刘小山的那个曹姓军官,这家伙在军统算不上什么厉害和重要角色,但是胜在这人够心狠手辣,城府够深,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被戴笠看中,让其去了十二军。
“曹宣死了!”
管家的话让戴笠大吃一惊,他急切地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就在您回来的路上,局里来了电话,曹宣的手下发来电报,说他死一处屋子里面。”
“谁下的手?”
“应该是您要他去控制的那两个人。”管家回复道:“具体是谁,暂时无法证实。不过曹宣是约的那两个人见面,之后就没了音讯。找到他的尸首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他的手下怕自己也被发现,连收尸都没敢替他收。”
“曹宣死了?”戴笠喃喃自语,他心里在想,那两个小家伙敢动手杀他?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或者是孙玉民发现了他的身份,也发现了他在那边的企图,杀了他向自己示威?这也不太可能,孙玉民此刻正在和日军鏖战,不可能会分心去对付一个小小的军统特务呀。
“曹宣什么时候死的?”戴笠突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可偏偏这句话又正问到了点子上。
“局里收到电文后,您不在就转给了申追,是他打来的电话。”管家的话有些哆嗦,使得戴笠稍稍有些不悦。“他说曹宣的那个手下,担心自己被发现,一直没敢动用电台,这事已经发生了十余天了,具体是多少天,申追也没有说详细。”
“这就对了,我想我知道是谁下的手了。”戴笠冷冰冰的说道。
曹姓军官实际上是小丫头急怒之下,错手杀之,完全和孙玉民扯不上关系,可偏偏戴笠误以为是孙玉民知道了内情,而有意为之。
“肯定是那两个家伙,曹宣约见的就是他们!”管家气愤地说道,他虽然只是戴公馆的管家,实际上也是军统内部人员。
“不!见了他们,未必动手的就是他们。”戴笠语气中带着些许杀气,他说道:“姓孙的,本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就算派人监视于你是不对,可这只是军统的例行程序,国军哪个将领不知道和默认这个事情。你倒好,居然敢动手杀人,简直就不把戴某人和军统放在眼里。这是你自找的,休怪我戴笠绝情。”
他的这些话虽只是说给管家听,但何尝不是心里的一个发泄。
“要动孙玉民,那您可得小心谨慎一些,陈主任可不是盏省油的灯。”管家担醒了戴笠一句。
“他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我军统就是好惹的主吗!”
戴笠的话越来越冷,杀气也越来越重。
从最开始,戴笠就没有揣着要对付孙玉民的想法,那时孙玉民还只是个小小的代理团长,他只是因为惜才,存的也只是要拉拢这个人的打算,当时也没有想到这家伙最终会傍上陈布雷这棵大树,而且会身居中央军主力军长之位。
“那您想怎么对付姓孙的?”管家弱弱地问了一句,他问出这句话后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戴笠这个人像老蒋一样,非常多疑,这样一问不仅问不出什么,还会给自己带来一身骚。
“委员长平素最痛恨的就是深受他信任的嫡系,和共cd扯上关系。他孙玉民不是正春风得意吗?若是我把他和那边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证据摆在委员长面前,那等着他的绝没有好果子吃。”戴笠一反常态的说出了自己的盘算,而且还并没有表现出对管家有什么怀疑的神情。
“不会吧?他都已经是中将军长了,还会做这种傻事?”管家完全不相信,他认为戴笠之所以会这样说,只是找的一个借口,来对付孙玉民而已。
“不会?他姓孙的通共的证据还少了吗?”戴笠怏怏地说道:“只是那时,我念着他的一身才华,想收揽他才没有动他,后来又顾忌着陈布雷,才一直容忍着。”
戴笠其实一直在收集着孙玉民的一切材料和信息,也并不是特意去针对他,而这是军统的惯例,像孙玉民这种手握重兵的将领,就算他不想盯着不放,老蒋也会命令他这样做的。
戴笠手上掌握着众多孙玉民的不利材料,从最开始教导总队和共cd人周海南、周洪等人关系密切,到在济宁二十师时和共cd游击队交很很深,再到霍山时和新四军的交好。这些材料虽然算不上明确指向孙玉民通共的证据,可至少能让老蒋心里打上一个结。再到后来“卖”武器给被明令通报为“叛军”的新四军,加上这次刘文智过来,他孙玉民派人杀了如此多军统的人,这些足以让老蒋对之产生深深地怀疑。
可这些对于戴笠来说,还远远不够,他不会傻到拿这些没有太大意义的材料,去对付一个正如日中天的嫡系将领,他必须得找到一个完美的突破口,找到一个让陈布雷和孙玉民无法反驳的事实证据,到时就算他孙玉民没有通共,都没人会去相信他。
怎么样才能找到这样一个突破口呢?最好是能够一击中的,擒获一个和他关系很深,或者是就在他身边,很受其信任的共cd。戴笠与生俱来的直觉,让他感觉到孙玉民身边肯定有这样一个人,而且是除去刘文智在外的另一个人。
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