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削成绝壁的山坡前那一片开阔地和两个山坡中间的那片开阔地上,伏卧着数不清的鬼子兵尸体,张小虎打了这么些年仗,哪怕是当年在兰封战场上血战日军土肥原师团时,都没能看到过如此多的鬼子尸体,他即为之兴奋又为之犯愁。兴奋的是二十师的将士们打出了二十师的威风,打出了十二军的威风,让攻击的日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犯愁的是,时下正是三伏天,尸体只要一天不收拾,就会发出恶臭,这种众多尸体一齐散发的尸臭,简直是和毒气弹一般,几乎让人无法忍耐,可鬼子不敢来收尸,自己也不能冒着被攻陷阵地的危险,去处理这些该死的鬼子兵的尸体。可是,如果不处理尸体,等到长蛆和苍蝇,恐怕下一步就是瘟疫的盛下,一旦传染病暴发,那还何谈守城?
综合诸多考虑,张小虎想到了一个办法:焚烧。这还是他突然间记起光华门下,日军的医护兵们和和尚焚烧尸体,才想出的办法。他让担任师预备队的新编一团去衡阳城中的地下战备仓库里,拉出了几桶航空煤油,这是从衡阳城的美国援华空军基地里拉回来放到仓库的,这会儿正好被派上用场,航空煤油虽然昂贵,但是对于现在,已经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了,只要能有助于守住阵地,哪怕是再用十桶,张小虎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油还没拉到阵地上,鬼子就开始了炮击,现在又开始了步兵攻击,处理尸体的事只能是放到一边,相比起阵地和生命,这种恶臭就第再难闻都得忍受着。
从望远镜中,张小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这次日军的攻击速度是如此的慢,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跑得慢就等于是守军的活靶子,这些号称“帝国陆军”的鬼子们是不可能不清楚这些的,这其间肯定有着什么猫腻。
张小虎以前是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警觉性,可是跟在孙玉民身边的时间久了,他的确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辟如说现在。
他虽然说不上倒底有什么猫腻,可是能发现这个异常,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马上给我接炮团。”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一个作战参谋说道。
作战参谋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摇动电话,对着接结员说了一句“接炮团”后,就把听筒递给了他。
“古团长,早上鬼子炮击了这么久,你锁定了他们的炮击位置了没?”
开战已经是第六天,张小虎一直没有动用炮团,即使是方先觉亲自打来电话请求炮火支援,都被他婉然拒绝,因为他知道,在衡阳城中,炮团能够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要启用,就必定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可能动用的。
现在,张小虎感觉到,这个关键时刻已经到来,鬼子步兵的磨蹭,是想引诱迷惑住阵地上的守军,牵制住守军不敢离开阵地,然后再进行一轮重炮轰击,效果肯定会是好的惊人,说不定不用步兵冲锋,守军就都被重炮轰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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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民收到重庆来电,说陆曼、陈莱和小初九已经安全到达的消息时,他正在和几个师旅长商议攻进衡阳城同方先觉、张小虎他们所部会合的战术。
他很感慨,陆曼对初九那绝对是真爱,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底还有没有位置。
他没有闲暇去深思这些东西,唯有一点,那就是初九现在在陆曼的身边,再不用自己去操心和担心了,他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这场血战上。
孙玉民对于眼前这场战争的记忆,全都是来源于前世看过的一篇关于衡阳保卫战的文章,他之后才了解到这场被誉为中国抗战史上“光荣之战”的战争,倒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就是因为清楚这其中许多战场外的因素,他才会如此的谨慎小心。
衡阳地处湖南的最南端,自39年底,日军发动三次长沙会战,都未能得逞攻占长沙的意图,所以这些年以来,日军铁蹄并未踏进衡阳境内。未经战乱的衡阳,也因为这难能可贵的安稳,成为了整个湘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连美国援华空军也在衡阳建立了基地。在全国大多数城市都还在侵略者的铁蹄下苟延残喘时,衡阳却逐步建设成为一个初具规模的现代城市:路况良好,车辆川流不息,饭店、西餐厅、咖啡馆、旅馆、舞厅等鳞次栉比,洋人和美国大兵在衡阳随处可见。
在长沙即将有失陷的迹象时,老蒋就已经命令薛岳布署衡阳城的防御。老蒋如此重视,薛岳也不敢不小心,他一方面严令第十军死守衡阳,另一方面也在调集各路部队,随时准备增援衡阳城。
可是,国军内部的勾心斗角和内耗,在这一仗又表现得淋漓尽致,各路军队面和心不合,敷衍行事和拖延出发的事情层出不穷。像62军军长黄涛和一向高傲的79军军长王甲本他们,就认为此仗若是打胜了,功劳全是方先觉的,而自己将损兵折将,捞不着半个好。所以尽管在衡阳周边的国军兵力达7个军近二十余之众,但先先觉死守衡阳47日之久,没有哪怕是一个连的援军到达。王甲本的79军都已经攻进了汽车西站,只要稍加一把力,就能进入衡阳城区,可是最终王甲本还是下令撤退,因为他接到了情把,日军又调集了两个师团参与攻击衡阳,他当时就产生了畏惧心理,生怕自己的部队会在衡阳全军覆没,最终在和衡阳守军不足两公里处的地方选择了撤退。
其实也不能怪王甲本和黄涛他们有这种想法,第十军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战果卓著,军长李玉堂升任二十七集团军副总司令,方先觉从预十师师长位置上升任军长;43年常德会战中,方先觉又率部力挫日寇,给侵略者一次沉重的打击,所以一时间风光无限,光芒盖过了国军所有的部队。
但凡事都会有两面性,在常德会战中,第十军伤亡惨重,可军政部在坐拥十数万新训兵源的情况下,并未对他们进行补充,反而在某些人的嫉妒和阴谋下,不得已进行了整编。
这也导致战前,方先觉的第十军其实是以不满员的状态在作战,总数只有17000余人,前世也就是这不足两万人,却打出了国军在抗战史上的最为光荣的一仗。
孙玉民记得很多对于衡阳保卫战的评论,记忆最深的是救国日报发表的社论:抗战八年,战死疆场之英雄烈士,至少数十万人;而保卫国土,致死不屈者,亦不在少数;但其对国家贡献之大,于全局胜败有决定作用者,当为衡阳守军。
既然方先觉以一个第十军区区两万人都能获得后世如此高的评价,那么现在有了自己的十二军,多了整整四万生力军,难道就不能改变整个衡阳保卫战的结局吗?
这几年,孙玉民有着诸多的遗憾,南京保卫战时,他同样是知道结局的,可他还是毅然选择了死拼到底,那时连他自己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最后,自己侥幸从那人间地狡逃离了出来,可是教导总队二团和两个宪兵团的近万英烈全都丧生在了光华门,如果当时自己选择突围而不是死守呢?那万余名阵亡的将士们会不会少战死很多?
兰封一战也是如此,明明知道商震和孙桐萱会逃跑,可自己还是带着整支二十师和土肥原师团硬刚,同样的结局再次上演,自己重伤逃脱,而二十师在那片中热土上留下了近两万将士的生命。如果当时自己和孙桐萱、商震做出同样的选择,那这两万将士是不是也不会尽数牺牲?
还有杨克志团长的事,高敬亭将军的事情,以及更多数不胜数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