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偷听了全套的翟南看着黑着脸的周琦,做了个抹汗的动作,问道:“嫂子消气了?”
“没呐。”,周琦叹了口气:“我跟她说这是指挥使做的决定,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
“然后呢?”,翟南陪着叹了口气,又问。
“然后还气着呗。”,周琦还在叹气:“不过我看出来了,你嫂子其实气的不是我,只不过找我撒气罢了。”
“我说哥,早知今日。”,翟南更大声地叹了口气:“当初你何必跟指挥使提这个法子呢?”
“你小子。”,周琦却不叹气了,斜睨这个小子:“太嫩了。”,说着他竟然笑了起来:“你懂啥,你家哥哥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第二天一早,忐忑一夜的赵掌柜及其家属,还有籍贯不在本地的青壮奴仆,全部被从府邸之中赶了出来,然后在监视之下,经由北门离开了襄城。
北门之外,还有其他几家遭遇同样不幸的商户,彼此相见,哭声震天。
奈何旁边凶神恶煞的士兵严厉催促,一群人只能悲悲切切地,绕着城墙向东北行去。
春喜挽着个小包裹,眼含热泪,混杂在离城的人群之中。不过所有人都离开她两三步远,没有人理会她,甚至没有人看向她--从昨夜开始,待她亲厚万分的义父义母义兄义妹,便已经是如此做派了。
正寒心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门大声喊叫着:“浑家,浑家!”
她心中一颤,忙不迭抬眼望去--可不正是那杀千刀的!
那男人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扯出来,搂在怀里:“我刚得到消息,来迟了,可苦了你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就走:“咱们回家去。”
她惊恐地望向后面手持刀枪的士兵,发现他们全没看见般,显然是要放这夫妻二人一马;
她怅然地望向前方蹒跚行不的赵家诸人,发现他们也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有愤怒、有悲哀,还有……似乎是羡慕!
她的心没来由地酸了一下,又热了一下,于是缓缓地靠向自己的良人:
“夫君,咱们回家!”
放纵完了之后,要解决的,就是善后。
当年北宋平蜀的时候,因为杀戮太重,而失去了蜀地的民心,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所谓天下已治蜀未治,天下未乱蜀先乱。
将来的叶邑,就像蜀地之于大宋一样,会是义勇军最为棘手的一块地盘,恰似烫手山芋,捧不住,吃不下。
众人分说良久,也没有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来。
最后,鲜少开腔的翟周全发言了。
“统制,依属下看来,挽救民心无外乎两策,一是广施恩义,二是引狼入室。”
第一点很好理解,第二点是什么意思?
“如若有人对叶邑民众行更为残暴之事,则……”
这下大家都懂了。
万事就怕对比,今天义勇军杀了上千人,自然是叶邑民众眼中的头号恶人;但假如明天别人过来,杀了上万人呢?
虽然义勇军的形象没有被改善,但也会显得稍微善良了一点,对不对?
岳丘一点就透,越想越有道理,于是表扬道:“秀才不愧是秀才,吾之子房也!”
“读书人就是厉害。”,胡万胜也笑道:“以后我宁可得罪统制,也不敢得罪秀才公。”
王大头牺牲的阴影尚在,岳丘就没有接这个幽默的茬,沉吟着道:“其实二件事情可以合为一件,我准备跟四儿和胡兄弟一样,把官库的钱粮分给民众,对他们说,算是补偿。”
“然后我全军撤出叶邑,把叶邑送给李成……”
官库的钱粮,是属于伪齐朝廷的,等到李成占领了叶邑之后,会不会从民众手里收缴?
而收缴的时候,会不会敲骨吸髓,残害民众?
答案是不问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