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权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在这片街面上,若说他最为惧怕的是谁。不是自家对门势力通天的李队长之子,而是自己的父亲姜云桥。这姜云桥行伍出身,秉性粗鲁而不通文墨,管教起儿子来,都是棍棒皮鞭加身。曾经一次,就因为出言调戏了邻家的一个少女。父亲便将他吊在门楣上用皮鞭抽打了一夜,他被打的昏死过去不知多少次。有那么几个瞬间,看到父亲冰冷无情的一对眼眸,他宁愿一死了之。
从此之后,他对于父亲可谓是畏之如虎,虽然流氓作恶的秉性没有改变多少,但对于父亲,他是常常退避三丈的。如今的他虽然长大成人,又在街面上混的颇有脸面。但对于父亲,他还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抗。如今看到父亲竟然对刚刚自己言词冲撞的一个小子如此低声下气讨饶的样子。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无意中闯下了大祸。一时间心灰意冷,竟然想就此一死了之。
三人一路回府,刚进门便看到来来往往一众忙的脚不沾地的下人仆妇们。中间一人猛抬头,刚好看到神色悠然而回的梁冬。便一脸惊喜的连声叫喊而去:“回来了,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话音未落,驻足于正门口焦急观望的丞相东昌候一众人等,已经赶来接应了。
年过半百,容颜枯槁,一脸为国操劳未竟,侥幸不死的丞相东昌候昌冉,远远的看着梁冬苦笑着说道:“一大早的,仙使大人可真是好雅兴,让我老朽在此好等。”
梁冬略一回忆,记得昨日的宴会上曾与此人有过杯酒之交,对于其人秉性性情并不了解丝毫。此刻听他说话从容不迫,神态举止也是轻活而不失于庄重。果然不愧为一国之重臣的风度。便笑着对他说:“你老久等,对不起的很。我也是一听这兵士说你竟然亲自来了,便一刻不耽搁的赶了过来。怠慢之处还望谅解。”
昌冉知道上仙高人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见他此刻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如此礼下于人,便知道传言所说,未能尽信。当下也不敢多作客套,略略向他讲明此来的了前因后果,便匆忙催促着起行向王宫赶去。
原来今晨方早的时候,前线快马急报,八十万兵马大将军姜起于边关泽阳郡城为敌方大军围困。粮道受阻,他们独守孤城十日夜,已然人马俱疲,即将草尽粮绝,因此便派遣死士突破重围来向主君求救。
姜起大将军十几岁便守备边关,曾参与王国大小战事无数,是国家的柱石。其部下所帅兵马更是国之精锐。在如今的风雨飘摇的西野王国,姜起和他部下的一众精锐兵士可以说是王国最后的有生力量了。一旦有所闪失,西野国不仅南方国门大开,而且自此之后,国家再也没有对抗外敌的力量了。到时候敌国兵士长驱直入,国家危亡只在旦夕之间。虽有神仙出手,也万难以挽救了。
如此关乎生死的消息,君主姜夜如何能不焦急?因此甫一收到消息他便下令召集王城诸侯贵胄,官宦之臣,士绅家主前来庭下面议,商量对策。然而,危机关头,这些平日里仰仗国家俸禄和渔利的贵胄大臣和土豪士绅们,一个个却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国家危亡关头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出钱出力的。无奈之下,姜夜只能派出忠诚的大臣丞相昌冉来请仙使梁冬出面谋划了。如今的梁冬可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梁冬是在国王朝会正殿旁的一个偏厅里跟君主姜夜再次碰面的。二人屏退众人,私自会面。就连丞相昌冉都没有参与其中。
从此处偏厅依稀可以听到王宫正殿的大厅里闹哄哄吵嚷的人声。
君主姜夜一脸哀伤,晨起的朝阳照耀他半边鬓发,花白的发丝在辉光里,显得是那样的暗淡又枯槁,此时象征着早朝例会的洪钟大吕才刚刚响起,却衬托着大厅里隐约传来的吵嚷氛围,一派暮日将临的哀伤景象。
姜夜颇为悲凉的说:“昨日我们把酒庆祝仙使你的到来,本来还指望你能立刻向仙门里传达此间危机的状况,寄希望于仙门能够怜悯我西野国千百年来不改初衷的日夜供奉,派遣修士队伍前来解救国家危亡于万一。没想到今晨传来最坏的消息。国之柱石,大将军姜起受困孤城,粮草乏绝,士兵冻饿将死。而我远在深宫,妄想借助众大臣众士绅的力量筹集粮草,组建队伍快马赶去边关。解救我西野国大将和兵士于危难之中。然而众人心怀他念,国库又空虚没有钱粮。如此危亡关头,即便是仙人们及时赶到,除非姜起大将军尚能抵御边关,否则国之覆亡只在旦夕之间。国之将亡,资财短缺,天灾不断,人心思动,如此危机,不知上仙有何指教?”
对于早间传来的坏消息,梁冬已经从昌冉那里了解了大概,此刻闻听姜夜说的如此悲凉。知道事情是真的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此间事情他虽然抱着一个旁观者的态度。然而他毕竟也不是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冷酷之人。能够顺手帮助的他还是可以尽力的。所以昨夜一回去,他便飞信传书通知了宗门。
然而此间距离宗门万里之遥,飞信传书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到达。加上中间的盘桓转达各种耽搁,消息到达宗门少说也要七八天的功夫。若是他们收到消息后立刻派出修士队伍前来参战,即便是乘坐飞禽的先头部队,去除中间的耽搁停顿,至少也需要半月有余的功夫。若是宗门内再经过打探,确认,审查,批复等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等到他们真的派队伍来了,恐怕此刻的西野国早已成了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