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听到这里,顿时心动了,如果房子周围就是丈夫的同僚,这走动起来岂不是非常方便,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刘海鸣从怀中掏出一本画册,“娘子请看。”
何氏顺着丈夫手中画册看去,顿时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她被一片美丽的图画所吸引,上面花草林木、假山亭水之间,一栋栋小院独立其间,怡静之中透着自然,邻居相互之间,透过树木和花草就能看见。那墙上洁净透明的事物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一切看起来十分敞亮。
何氏情不自禁的接过画册,翻看起来。作为诗书传家的她,马上就喜欢上了上面的房子。
门前小花园,自己是不是能种点喜爱的花草,屋后有草坪,看样子还有秋千和玩具、木马,两个孩子一定会很高兴。这是什么?原来叫大厅,竟然可以这样?!
图册上,一幅幅大厅、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卧室、衣帽间、储物室等等的设计和解说,为这位大明普通女子的心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原来生活还能这样过?!难道以后就没有战争了吗?何氏不想去想这些,她只是望着图册之中的图案和介绍多未来的生活陷入了深深的幻想。虽然很多东西她不知道怎么用,或者是干什么的,但是并不妨碍她的直觉。
洗衣机、烘干机、洗碗机、微波炉、冰箱、空调、电视难道自己一家人真的能用上这些东西?丈夫的俸禄能够支撑这些吗?
学校、诊所、超市,这些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多我没听过的事物会出现在画册上?
何氏正要再次询问丈夫,就听到屋外有人发声。
“刘施主,老衲净空,听闻施主从皇城归来,特来打扰。”
刘海鸣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长身而起,“原来是大乘庵的净空大师,家中不便,不能请大师入屋休息,恕罪。”
“哪里不过刘施主与敝庵多年为邻,老衲有些疑惑想向刘施主请教,还请刘施主移步庵院禅房,喝上一杯清茶如何?”
何氏向丈夫点点头,刘海鸣经常去宫中值日,自己独身在家,全靠大乘庵的庇护,无人敢来骚扰。此刻,分明是净空老和尚有事相求于丈夫,不好推脱。
刘海鸣也领会了何氏的意思,一把推开屋门,走下台阶,“那就打扰了”
“请”
刘海鸣纵身一跃,越过了小院的篱笆,落到大乘庵的菜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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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窗口,望着远处海面上的船只,点点渔火随着水面飘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都督夜深,该休息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老人没有回头,清着嗓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本都督再站一会儿。”
“春寒风冷,都督小心着凉。”那人提醒道。
“嗯”老人一双凤眼,眉目之中夹杂着威严,此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
此刻的曹化淳心中充满了火热,自己昔日手下的小太监王承恩登仙了。
身为太监最为悲哀的就是身子残缺,死后就连地府都不收,所以,太监们才把财物、亲人看的重要。
而现在呢?一切都不重要了,有地奴星君美玉在前,只要忠心那就必有机会,什么钱财、权势那都是虚幻。最重要的是,天子想起了他,机会来了。
原本今年五十五岁的他因为主持二兄曹化雨的殡葬之事,告假还乡。
开始听闻反贼围京,十分焦虑,结果一月下来,风云变化,各种人物粉墨登场,在这京师大地上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仙人不再是缥缈云雾一般的传说,而今他响应天子召唤,启程回京,这风云际会的京师也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才是。
忠心,只有彻彻底底的忠心,自己才有真正的机会。
但是曹化淳并不知道,此刻的京师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京师,反而是发生了无数的变故。
刘海鸣专挑地上干的地方走,春雨如酥,前一晚刚下过雨不久,泥土为主的京师小胡同里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滩。如果是普通的雨水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明朝人糟糕的卫生情况使得下过雨后,胡同里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恶臭。
几天下来,明显已经习惯了紫禁城内干净卫生环境和舒适生活的刘海鸣,此刻内心显然对胡同的环境产生了反感,微微皱着眉,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沿着胡同往里走,过了两个岔口往南走,这已经是大乘庵后边了。这里属于金城坊,西边几百米远处就是高高的城墙。大乘庵是间禅院,禅院东面原来有片自己的菜地,菜地往南一点就是刘海鸣的家了。
刘海鸣推开家中小院的柴门,就看到自己妻子何氏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春水寒冷,何氏的一双手上满是冻疮,看得刘海鸣一阵心疼。
似乎是听到了柴门被推开的声音,何氏蹲在地上转头回望,顿时就看到了一身新衣新服,背着一个大包的丈夫。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刻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站起来的时候太猛,何氏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黑,身子在原地晃了几下。
刘海鸣顾不得许多了,几步跨过去,一把扶住妻子的肩膀,将她牢牢稳住。
何氏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红晕,轻轻推在丈夫的胸口,“官人回来了?这十来天在宫中当值,想必是吃苦了吧。妾身这就为官人做饭去咦?”
何氏一边说话,手推在刘海鸣的胸口这才发现刘海鸣一身上下的变化,虽说依旧是侍卫服饰的样式,但是花纹质地和颜色明显不同。做惯家务的何氏哪里见过这种衣料,顿时惊讶起来,丈夫一身上下分明不再是之前破破烂烂的棉甲,“可是宫中发了新衣?这布料可真好”
望着妻子眼中的羡慕,鼻中问着妻子身上淡淡的臭味,刘海鸣却毫不嫌弃,紧紧抱住何氏,“你在家受苦了。宫中有了变化,以后咱们要过上好日子了。”
妻子被丈夫身上淡淡的香气弄有些情动,这股香气似乎不但是来自丈夫的新衣,还来自丈夫的身体,哪里还是以前半个月不洗一次澡的气味,分明是刚刚沐浴过。惊讶之下,立刻打量起丈夫的衣颈、耳发起来。
短短几眼,何氏就辨认出,自家丈夫的皮肤、指甲缝,甚至连头发根处都是干干净净,一点污垢都没有,再加上浑身散发出的香气,这哪里像一名大内侍卫,分明是位位高权重、宅仆无数的官老爷。
大内侍卫别看名字好听,其实担当此责的多是家道中落的武将子弟,文官才不会让家中人行此绝路。因为,大内侍卫不但苦,而且多是祖辈推荐,一身棉甲和武器全靠父辈传下来;进宫当值,临近天子,稍微犯错就是杀头之罪;天家内库穷困,多数时刻,应发俸禄都是拖欠;大内侍卫的日子可谓不好过,最大的好处也就是能在宫中混上一口饭吃,给家中节约一点口粮罢了。
“官人为何你身上这般”何氏话没说完,就被刘海鸣搂住肩膀,“屋里说去,这里难免人多嘴杂”
何氏还以为丈夫多日未见自己,欲和自己行些好事,有些娇羞,“妾身衣服还没洗完”
刘海鸣笑道,“洗它做什么,换新的,全换新的!”
何氏还要分说,就被丈夫一股大力拉进了屋内,须臾片刻之后,屋里亮起了油灯,而小院边上,大乘庵的菜地里却是悄悄地来了一个身影,望着隔壁的小院沉默不语。
“官人可是饿了?厨房里还有腌豆腐和一小碟白菜,妾身这就去洗米下锅,官人稍歇片刻即好。”何氏听到丈夫说衣服不要了,换新的,以为是官人猴急,随口说出的推词。自己乃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多少懂得一些礼仪,知道白日宣淫为人所不齿,即便是夫妻,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此刻也要注意一些才好。
丈夫将家中门窗关住,分明就是欲行好事的征兆,这才假意做些其他事来转移丈夫注意。
刘海鸣乃是将门之后,父亲曾经官至州指挥使,但是在一场剿匪的拼斗中,身死他乡,母亲因思劳成疾早早离世,自己蒙承父辈好友蒙荫,这才勉强在京中落户,进了紫禁城当了一名守夜的侍卫。妻子何氏乃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并没嫌弃自己父母双亡,而是依旧寻来京师成亲,老丈人一家现居天津卫乡下教书为生。
两个月之前,山西被闯贼攻陷,自己身为大内侍卫不能擅离职守,但是不能不顾家人,就安排妻子和儿女三人离京去天津卫老丈人家中避难。如果京师陷落,自己为天子尽忠,妻子孩子还能坐船南下生活,为刘家留下一点血脉。哪里知道,妻子将两名孩子送往娘家之后,自己又孤身一人返回,欲与自己同赴生死,实在是让刘海鸣感动不已。
为了家人,刘海鸣果然在紫禁城守卫战中浴血奋斗、死战杀敌,最后得幸上了北极仙舰,见识了仙人手段。
耳中听到妻子的话,又想起妻子在家受苦,顿时一把拉住何氏的衣衫,“我不饿,你别忙了,我是有好事告诉你”说完,一把移开桌上的东西,脱下后背的包裹,一个沉腰,放在地面,发出嘭的沉闷之声。何氏这才注意到丈夫所背包裹实在不轻。
“官人有何喜食要说”作为刘海鸣的妻子,何氏自然知道夫妻相处之道,想要为丈夫帮忙,哪知双手去提包裹,一提之下,竟然纹丝不动。
“这么重?”
“一百二十斤,你说重不重?”
“这是什么包袱,布料前所未见,竟能装如此许多东西。”何氏望着眼前土黄色的大背包,她从未见过包袱还有能够双肩背的,这样空出了双手,还能再提物做事,十分方便,就是上面许多花纹不认识,一些深浅不一黄色土色方块随意的散布在背包各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丛枯草堆。
“仙人从其他世界送过来的,发给我们使用,你当然没见过。”刘海鸣笑道,一边说,一边打开背包上的扣子,拉开拉链,从里面一件一件取出东西来。
“官人当真见过仙人,那仙”何氏自然是听过京师之中仙人降世,那漫天雷光将二十万反贼一扫而空的事情,谁没见过,三只百米仙兽镇守紫禁城门的事情,她也听到街边巷尾的人谈论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家丈夫竟然能从仙人手中获取宝贝。正要开口细问,就说不出话来,因她被丈夫手上拿出的东西吓坏了。
烧鸡、烤鸭、熏鱼、腊肉、香肠零零总总二三十样肉食,竟然还有一桶油和两袋米,虽然说这些东西被不知名的透明东西包裹着,但是透过外包装,一眼就能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的天,现在京师之中谁家还有这东西?就算是十几年来,自己记事起开始,就没见过谁家能同时拥有这些肉食,除了那些住在朱墙后面的高门大户。平时能吃上一口都了不得的东西,此刻摆满了桌子,何氏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
“来拿去,用这个洗洗手”何氏正在发愣,就看到丈夫递过来一方紫色的盒子,非常漂亮,似乎是纸质的外壳,透过外壳,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上面还有些文字,似乎是像书籍一般印上去的,五颜六色十分漂亮。
何氏乃是诗书人家,自然识字,结果盒子之后,按捺不住的读了起来,“六神清凉香皂?绿茶加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