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眯着眼,看了姚元片刻,而后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虽然他的确有权利做些什么,但一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二来,韩涛那里他的确亏欠些人情,尽管当初主要是叶清的面子。
再者,姚元背后之人,多半就是宫中那位……
现在,还不是计较的时候。
贾琮言罢,沈浪就走到二人面前,韩涛、姚元无法,只能一起离开。
待他们离去后,贾琮往后宅走去。
……
“回来啦!回来啦!”
“三爷回来啦!”
内宅,小角儿一边迈着短腿儿奔跑,一边欢天喜地的叫道。
自“红鸡子风波”之后,黛玉明显愈发宠溺这个福娃娃一样的喜庆丫头了。
不让嬷嬷和池玉拘着她的性儿,随她顽闹。
小角儿却是个伶俐的,知道分寸在哪儿,顽闹归顽闹,却从不闯祸。
也不恃宠而骄,在晴雯等大丫头跟前,还是守着小丫头受气包的份位。
如此,大家反倒更加喜爱她了。
听她喧闹声,廊下抱厦里的诸人纷纷面露喜色,站了起来。
晴雯腿长,一步迎上前,准备问小角儿话,不想小角儿跑的太快,莽头莽脑的冲了进来,停不住脚,结果整个人冲撞进了晴雯怀里,两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好在临倒地时,小角儿一个骨碌,自己给滚到下面,晴雯惊呼一声,吓的花容失色,可倒地后却觉得身下软绵绵的。
等大喘着气儿回过神,见小角儿喜滋滋的躺在地上看她,又气又恼又有些感动,伸手将她圆脸一阵蹂罹,骂道:“一天到晚喜滋滋,也不知你喜滋滋个甚!三爷到哪儿了?”
小角儿咯咯笑着道:“在中堂哩,前面那些人正给三爷磕头,想来磕完头三爷就回来了。”
黛玉笑道:“好了,快起来吧,别压坏了。”
晴雯闻言,这才从地上起来,见襦裙角沾了灰,又没好气的瞪了小角儿一眼。
不过也没功夫同她理会了,和春燕等人一起,跟着黛玉出了抱厦,在游廊月台前候着。
好在没一会儿,就看到一风尘仆仆的身影,自前面而来。
不过大半月未见,贾琮却消瘦了许多,也黑了不少。
唯有身上的精气神,看起来似乎更旺盛了。
一双星辰点墨般的眼睛,明亮锐利。
虽面上难免带着一丝倦色,但嘴角的微笑,却格外暖人。
原本就要搬离自幼生长在此的故居,携昏迷不醒的老父至都中落脚生活,黛玉心中难免生出漂泊凄苦之心。
可此刻看到贾琮,看到他明亮自信的目光和嘴角那抹微笑,她心中难安的一颗心,忽然就踏实了。
灵秀的美眸深深的凝望着,嘴角弯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屈膝福下问候道:“三哥哥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
翌日清晨。
粤省香山,望海酒楼。
自昨夜,贾琮碰到枕头后,就昏昏睡去。
原本计划睡过午时,吃点午饭,就去香江那座小渔村上看看。
然而只睡至辰时,他便被展鹏给唤醒来。
头脑尚未清明,起床气不小的贾琮眯着眼目光森冷的看着展鹏,低声问道:“什么事?”
展鹏面色凝重,道:“大人,京里来了三个公公传旨,招大人立刻回京!”
贾琮闻言,思维延滞了几个呼吸后,才猛然睁开眼,看着展鹏,拧眉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展鹏,你要是敢拿这样的事顽笑,我揭了你的皮。”
展鹏抽了抽嘴角,道:“三个太监跑到扬州府就再跑不动了,想着调南北镇抚司回去算了,是沈浪拿刀压了下来,魏晨居中转圜,让咱们的弟兄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来,就在门外。”
贾琮脸色愈发阴沉,轻轻呼出口气后,压下心中的惊悸,问道:“让他们进来……可知出了何事?”
展鹏刚一转身又顿住脚,回头道:“大人,听他们说,京里出了大事,皇帝的三个皇子,全被人毒死了。”
贾琮:“……”
……
崇康十四年,正月二十九。
扬州城南门外官道,一队轻骑自南而来,狂飙突进。
南城门处,锦衣卫佥事魏晨、北镇抚司镇抚使韩涛、南镇抚司镇抚使姚元、宪卫千户沈浪、金陵千户王亚龙领百余缇骑恭候在城门前。
另有三个中官装扮的人,亦是翘首以盼,面色焦急。
“驾!”
“驾驾!”
“吁!”
百余骑自南城门前勒马而止,为首一相貌俊秀不俗的少年,骑在马上,目光清冷如霜,依次在众人面上扫过。
“卑职等参见大人!”
门前锦衣卫众武官大礼拜下,贾琮没有应声,目光落在那三名中官面上。
为首黄门见之,干咳了声,劝道:“贾大人回来何其迟也?快莫多礼了,赶紧随咱家们回京吧,再迟点,陛下等急了要怪罪的……大人好端端的扬州府繁华昌盛之地不待,跑南边去做什么?这趟差使……”
没听这黄门用公鸭子嗓子说完,贾琮朝地上还在扎礼之人淡淡道了句“起来吧”,而后一提马缰,纵马驶入城门。
锦衣卫与中车府本是天生的对头,任何企图化敌为友的想法,都愚不可及。
因为天子不会喜欢……
贾琮打马而去,展鹏、郭郧率领亲兵紧随其后,大队往扬州城内开进。
背后,韩涛、姚元二人起身后,面上都带着苦涩的微笑。
显然,他二人在贾琮心中已经被打上了叛徒的符号。
眼看着锦衣卫就要回京大用了,贾琮也就要成为崇康帝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他二人前面跟着吃了那么多苦,这会儿只犹豫了下站队,就落到这个地步,唉……
沈浪没有看此二人,翻身上马就要离去,却听路边那三个中官正嘴巴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
他们是为贾琮之前的无礼而气恼……
沈浪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此三人,手扶在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