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嘿嘿一笑,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也笑了起来,唯独宝钗,又陷入了沉默中,眼神怔怔出神……
……
大明宫,养心殿。
宁则臣跪倒在地,满面凄凉,丝毫看不出曾经执掌天下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到了可以架空帝王地步的大权臣,他看着崇康帝恳切乞求道:“陛下!赵青山、林广宁、柴梁,皆国之干臣也!此次河套水患,实为天灾,而非人祸!纵然此三人有失察之罪,却还罪不至死。恳请陛下看在……”
“宁则臣!!”
崇康帝声音厉然暴怒的喝道:“罪不至死?那是十数万百姓的性命啊!!还有一百多万河套百姓此刻还在春寒之中挨冻挨饿,就算只殁三成,也是数十万之巨!!朕将河工交给他们,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说他们罪不至死,那便是朕罪该万死,是朕瞎了眼!”
“陛下!!”
宁则臣悲唬一声,伏地砰砰磕头,没一会儿,金砖之上已见血色。
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瞳孔紧缩,心中发寒。
若是今日宁则臣磕死在这金銮殿上……
那便是千古丑闻!
崇康帝说的再冠冕堂皇,可任谁都知道,黄河难治。
黄河春汛几乎极少为患,青史之上,黄河因春汛而造成大难者,几乎未见记载。
往年若是将珍贵的人力物力用在防春汛上,那夏汛势必会减少投入。
可黄河长江,都是夏汛最具威胁性,所以人力物力大都投入在中下游。
虽然造成如今的灾难,实属悲剧,可若将责任都推在赵青山、林广宁和柴梁身上,却未免不公。
若都如此迁怒,人臣还如何办差?
许是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变化,崇康帝目光森然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还在拼命叩首的宁则臣身上,看着他佝偻的腰背,崇康帝眼中一瞬间杀机凛然,却一闪而逝,他缓缓点头道:“好!既然宁爱卿如此保他们,那朕就让这一步。你想让他们去河套将功赎罪,那就让他们三个去河套将功赎罪。朕给他们十年的时间,十年内,他们若将河套恢复元气,朕再准他们官复原职。若不然,就老死在那里罢!”
说罢,最后瞪了眼额头一片血肉模糊,面上由惊喜色,又转变成极苦神色的宁则臣,哼了声,转身阔步离去。
等崇康帝在戴权的侍奉下离去后,其他五位军机大臣,看着还保持着跪伏之姿跪在那里的宁则臣,无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来。
这是个忠臣,只是可惜了,经过今日之事后,愈发难得善终……
而他救下的那三个人,虽说免于一死,可以他们的岁数,在苦寒的河套之地待上十年,甚至更久……
此生,也就这样了……
“陛……下……”
新党,完了。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内,连贾政也惊动了,来此探望。
得知贾琮已经去处理后,叹息几声,宽慰了薛姨妈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他着实不想贾琮因为这样的事去烦恼,可此事他又不好说什么,唯有心里渐生不满。
而薛蟠被带去诏狱,纵然贾琮说了那是他的地盘,可薛姨妈哪里能放心得下?
再加上薛家最得力的老苍头和薛蟠乳母都被一锅端了,这会儿若是回去,薛姨妈娘俩儿也只能抱头痛哭。
贾母王夫人都不放她们回去,只能百般安慰。
薛姨妈不住的落泪道:“连琮哥儿也只说尽人事,看天意,也不知能不能成。若是蟠儿……”
话都未说尽,薛姨妈就哽咽难言,担忧痛苦难捱。
贾母笑道:“姨太太且放心,我家那个孽障,虽整日里将我气个半死,不孝的紧。但他的做派,倒是和他祖父国公爷有些像。做十分事,却只说七分话。他若无十成的把握,今日再不会同你说那个法子,也不敢轻易求到御前去。”
“当真?”
薛姨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道。
贾母笑道:“当真,便是如此,姨妈放心罢。”
薛姨妈闻言微微放宽些心,抹着泪看着贾母笑道:“不想如今老太太也开始待见琮哥儿了。”
贾母哼了声,冷笑道:“我待见他?他少招惹我生些气,我就阿弥陀佛了!但凡他有宝玉一半听话懂事,我也不至于这般不待见他。”
薛姨妈笑道:“总比原先好许多,到底是有能为的子孙,皇帝面前也能说得上话。”
贾母面上微微带了些笑意,不过还是摇头道:“他又能有几分能为?天家也不过是看在他是贾家子孙的面上。若非如此,他纵有登天的能为,这会儿了不得中个举人进士,当个七品官儿,又能做什么?不过,就算有几分本领,我却不求他什么。他能为再大,能守住祖业便好,也不稀得他光宗耀祖。只要惹下祸事后,别牵连到家里,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只怕,早晚一日被他连累的没个下场。”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薛姨妈忙道:“琮哥儿极懂分寸,必不会有此忧虑的。”
贾母闻言,轻轻一叹,道:“谁又知道?他在外面整日里不是打这个就是杀那个,听着威风,实则唬人。旁的我也不盼,咱们也不需沾他什么光。只要等他闯下天祸时,能一人扛得住,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贾母说的惊心动魄,其她人都变了脸色,连王夫人都宽慰道:“必不至如此,琮哥儿不是轻狂的。”
贾母心中虽也如此认为,嘴上却不肯服输,不过没等她再说什么,就见她先前派去东府唤贾琮的夏嬷嬷一瘸一拐,一张老脸说不尽的委屈和痛苦,灰头土脸的进来。
见她如此,贾母唬了一跳,问道:“这是摔在哪儿了?怎成了这般模样?”
夏嬷嬷未语泪先流啊,吭哧了半天,才吭哧道:“老太太,奴婢没摔着,奴婢这是被侯爷使人给打了……”
“什么?!”
这下,连薛姨妈和宝钗都顾不得担忧薛蟠了,动容的看向夏嬷嬷。
贾母更是一张脸震怒的先发白再赤红,身子都不可自抑的颤栗了起来。
在红楼世界内,用林之孝家的教训宝玉的话来说:“这才好呢,这才是读书知礼的。越自己谦越尊重,别说是代的陈人,现从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里的猫儿狗儿,轻易也伤他不的。这才是受过调教的公子行事。”
盖因从老太太、太太屋里出来的人,便代表着她们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