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今日上门,想给对头求情。
直到这一刻听闻贾琮之言,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并不是他父亲无动于衷,而是他父亲看的比他更远,更明白……
“子重你是个清白人,就莫要去趟浑水。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身为大乾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忠于大乾!记住这点,便是你们的立身之本!莫要有私心,圣天子在堂,任何私心都会如沙在眼,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清臣,你便是因此而百无禁忌,放手施为的么?”
“正是!”
……
皇城,大明宫。
崇康帝拿着手中的秘册,来回看了两遍后,面色微微动容。
眼睛眯起,眸光闪动。
戴权站在一旁,小声道:“主子爷,您听听,这冠军侯说的是忠于大乾,不是忠于主子……”
话没说完,就被崇康帝又锋利的目光给盯闭住了嘴,崇康帝喝骂道:“狗奴才,掌嘴!朕为天子,大乾即朕,朕即大乾!这点道理你也不懂么?倘若诸勋贵人人皆有此心,朕又何至……哼!”
冷哼一声罢,崇康帝又扫了眼密折后,随手丢在一旁,见戴权委屈巴巴的自己掌嘴,冷声道:“行了,再敢多嘴,就不这样简单了账了……贾琮在做什么?”
戴权忙道:“冠军侯去了锦衣衙门,去看了雄武候世子周尚和怀远侯世子曹斌背大乾律的情况,然后又去查阅锦衣卫了。”
崇康帝闻言,抽了抽嘴角,道:“周尚和曹斌背了么?”
戴权赔笑道:“没有,不过不是他们不想背,而是实在背不下。冠军侯倒也不强人所难,让人送进去了笔墨纸砚,让他们一人抄二十遍,抄完就好。奴婢专门使人打听了,抄二十遍大乾律,至少得大半月功夫哩!”
崇康帝冷哼一声,道:“一群混帐行子,无法无天!还以为是当年不成?”
戴权小声提醒道:“主子爷,也有人说,那贾……那冠军侯是公器私用,公报私仇。”
崇康帝想了想,又问一遍:“贾琮现在在干什么?”
戴权回道:“这次抄家过程中,锦衣卫有极多人手脚不干净,冠军侯这会儿正在监行锦衣卫家法,砍了不少脑袋,这会儿还在打军棍,让京城一百零八坊锦衣卫所的校尉们轮流观刑呢。”
崇康帝“嗯”了声,就不再理会,拿起朱批继续批改奏折了。
戴权却傻了眼儿,左看看,右看看,他还等着下文呢,怎就没了动静。
直到崇康帝随手一折子砸在他脑袋上,他才素净了……
然后霍然醒悟,贾琮那小子事事做的都极对天子的口味,事事称心。且不近人情刻薄寡恩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天子又怎可能拿此事罚他?
至少,现在不会。
……
“子重来了。”
贾琮缓步迈入前厅,看到堂上客位坐着三个年轻人。
除却开国公世子李虎外,还有郑国公世子屠承和信国公世子左思。
只是国公世子虽贵,却贵不过冠军侯。
不管二人愿意不愿意,还是要起身与贾琮见礼。
贾琮与二人微微颔首后,看着李虎皱眉道:“怎清减成这样?”
李虎闻言,苦笑着摇头道:“近来发生那么多事,焉能不瘦?”
贾琮好奇:“最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虎闻言一滞,只能摇头苦笑。
其实贾琮也理解,近来开国公府在贞元勋臣中,颇有里外不是人的趋势。
宣国公赵崇自平凉侯府和东川侯府起,便不断做出受害者的模样,不止在勋臣中扮足了苦相,甚至还进宫和天子直面讨过说法。
仅凭此事,赵崇在贞元勋贵中就一下树立起仗义的带头大哥的形象。
再看看开国公李道林……
从一开始,就成了宫里那位打压贞元勋臣的帮凶。
甚至逼的平凉候吴振自戕而死,惨烈悲壮之极。
贞元勋臣中,各处都弥漫着兔死狗烹的悲观情绪。
而在此之前,开国公一脉和宣国公一脉虽然斗的愈发紧张,但却从未闹到除爵的地步,更没出过人命。
在众人眼中,等于是李道林开启了血腥争斗。
就算后来宣国公赵崇主张罢免临安候赵铎、江夏候周睿、永城候梅钴执掌奋武、果勇、敢勇三大营的权力,许多人认为也不过是以牙还牙。
况且,到了这个地步,赵崇都没有穷追死打,没有要临安候等人的性命,可谓是气量恢宏,念在到底是贞元勋臣一脉的份上。
如此一来,开国公府就到了一个极尴尬的境地。
莫说宣国公一脉在各处冷嘲热讽,连开国公一脉内部,都有了不少杂音。
这种杂音,对于素来以义气为先,慷慨豪迈的李虎而言,犹如一记记锥心之刀般,让他日夜难安。
焉有不清减之理?
亲兵上茶之后,李虎看着贾琮笑道:“清臣,今儿又威风了?”
贾琮呵呵一笑,摇头道:“不过仗着大义为之,非逞能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