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他这个表兄弟,归来后吃的油光满面,大腹便便。
若非看在史鼎颇有战功,得武王器重的份上,让武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有史鼐这等便宜事……
他竟好意思自夸?
可是贾政是个儒雅体面之人,除了对宝玉外,几乎从不恶言伤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婉拒。
正这时,外面进来一小厮,躬身道:“老爷,东府侯爷打发亲兵过来,说请史家侯爷去东府说话。”
贾政闻言心里大松一口气,对史鼐道:“那存甫就快去罢,此事吾实无能为力。”
史鼐:“……”
……
贾家东府,仪厅。
贾琮正在翻看王子腾送来军官缺员表,眉头微微皱起,对于缺额之大,也有些头疼。
除却显武营主帅外,还有各营的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各缺额无算。
就算贾琮将贾家能招呼到的那些人全拉进来,怕都添不满。
更何况,他还不能那样做。
因为开国功臣一脉堕落腐化的程度,远胜贞元勋臣。
真将那些王八蛋选进那几团营里,不用多久,原本还有些战力的京营,怕都成了软脚虾。
到时候,贾琮都要担上干系。
史鼐进门后,贾琮没有啰嗦,抬起头对他道:“表叔若想谋个差事,外面庭院内有一箭靶,表叔在五十步开外能射中靶心,显武营主帅的位置就是你的。若射不中,表叔就不要开口了,给侄儿和表叔自己,都留几分体面。”
史鼐闻言,和贾母长的极像的一双眼睛登时沉了下去,喘着粗气儿盯了贾琮一会儿,见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身边还有虎狼之士护从着,哼了声,道:“谁稀得那劳什子主将位置?为叔不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来教导教导你。”
贾琮轻轻“嗯”了声,还是没抬头,道:“若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派快马去保龄侯府请教表叔,今儿我事还多,就不多留表叔了。”
史鼐:“……”
心里把贾琮骂个半死,然后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等史鼐走后,展鹏问贾琮道:“大人怎没让他把礼带回去?”
贾琮呵呵了声,道:“旁人的礼不能收,他家的礼可以收。孝敬自家姑奶奶么……”
说罢,收起手中名单,下令道:“备马。另外去西府,把各家送礼的礼单拿出来,礼也重新装车,咱们一家一家的去还。宝玉呢?”
展鹏面色古怪道:“还在里面哭呢。”
贾琮:“……”
顿了顿后,大步往后面走去。
……
荣庆堂。
“劈啪!”
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宝玉脑门上,打的他眼冒金星。
什,什么?
贾琮带他去挨家拜访将门?
宝玉一张脸简直惨白,让他去拜访一些文官或是闲散富贵人家,他勉强还能接受。
让他去挨家挨户的拜访那些发着臭味的臭男人家,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见他如此惶恐,原本欢喜高兴的王夫人忽然心软了,对贾琮道:“必要带他去?”
宝玉慌忙抬起头看贾琮,拼命对他挤眉弄眼,急眉赤眼的。
贾政见之,怒哼一声,宝玉又一个激灵低下头去。
贾琮轻声对王夫人道:“太太,宝玉总要出门的。”
上头贾母见宝玉唬的背后冷汗都湿透了一处衣襟,大为心动,骂道:“家里的爵儿都让你承了,你还来搅和宝玉做甚?我也是奇了,整日里怎就你的事最多?”
说着,将唬的有些懵然的宝玉搂在怀里摩挲安抚着。
贾琮垂下眼帘,淡淡道:“如今家里兄弟单薄,且我所处之境,十分危险。有宫里大姐姐在,纵然有一日我坏了事,落了个不好的下场,家里也多半不会有事。但那个时候,老爷春秋已高,琏二哥也没了,宝玉为嫡为长,他不出来顶事,又让哪个去庇佑这一家老小妇孺?我若想落个清闲,早就写了信让王家舅舅拿了去,既能讨得圣心,又能方便自在,何苦如此安排?”
听闻此言,连贾母都说不出话来了。
贾政更是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对贾琮道:“琮儿,何其难也!不必太在乎家里,家里没甚大事,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贾琮微微一笑,道:“不妨事的,琮受老爷大恩良多,怎敢不思回报?老爷放心罢,我不会有事的。”
贾政看着贾琮,犹如看这世间最好的孩子,眼中热泪到底收不住了,又不愿让子侄看到自己的丑态,便转过头去擦泪。
只是这一转,正好对上了宝玉那张弱弱的脸,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
宝玉见之不妙,忙大声道:“我去!我去!”
……
大明宫,养心殿。
崇康帝听闻王子腾之言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贾琮竟敢明目张胆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
倒也不算太过分。
军中的香火情崇康帝了解的最深,龙首原上那位,自囚了十几年,至亲却仍为其最大的心腹之患。
若非他就要病死了,崇康帝依旧夙夜难寐。
除却那人在军中无与伦比的威望外,还留下了太多香火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