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芝麻绿豆官,他和霍江同是二品大员,平起平坐,你霍江有何资格对我吆五喝六。
“霍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啊,再说笔迹能模仿,书信当然也能做假,霍大人只凭一封书信,就怎能断定这一定会是令公子所写?眼下这个关头,霍大人还是小心行事,不妨把书信交给大理寺,让他们根据霍公子的手稿辨别一下。”赵旭也站起身来。
霍江冷笑:“犬子是北直隶的案首,他平日所做的文章十之有六被印成范文,让各地学子参阅。赵大人若是仍不明白,可以到街上随便找几位应试举子,让他们来辨别一下,这封书信的措辞用句,是否犬子的文风?”
赵旭怔住,他没有想到霍江会从文章的风格上来反驳他!
非但如此,还暗讽他不学无术,比不上街上随便找来的应试举子。
他虽然比不上霍江是状元及第,可他也是庶吉士出身,难道还不如那些举子们吗?
“霍大人,不妨把书信让我看看?”赵旭说道。
霍江拿着书信的手向前伸了伸,这里是文华殿外面阁老们议事的书房,自是没有人服侍,于是赵旭便以为霍江是要把书信递给他,他便伸手去接。
可是霍江的手也只有向前伸了一下而已,赵旭的手伸过来时,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非但如此,还把那封书信珍而重之地塞进官服的衣袖里。
赵旭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向前伸不行,向后缩也不行,就如同走错场子的舞娘,尴尬而难堪。
今年的大朝会,皇帝改了规矩,只让皇室宗亲、三品以上官员,和为数不多的勋贵进宫,可是做为当朝首辅的郭咏没有露面,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加之在此之前,便有郭咏死于非命的传闻,于是到了大年初三这天,郭家正式传出死讯,说郭咏积劳成疾,药石无灵而亡。
其实郭咏的尸身已经在府里停了多日,锦衣卫派人守在郭家,不允许郭家人随便出门,更不让发丧。
现在能够正大光明给郭咏办丧事,郭家人被软禁多日,早就别无他求,哪里还敢声张。
街上对郭咏之死传言颇多,有说他贪赃枉法遭报应的,也有说他是得罪了某位同僚被买凶的,甚至还有一个说法,说郭咏年少风(防)流(屏),和青(防)楼(屏)女子海誓山盟,出仕后背信弃义没有去接那女子团聚,那女子却不知他已变心,苦等不到后自尽而死,死后不肯投胎,化做怨鬼在阳间苦苦寻觅,一寻便是十几二十年,终于在京城找到了他,却发现他不但身居高位,还已娶妻纳妾,那女鬼一气之下,便索了他的性命。
人们大多对自己不熟悉的世界很感兴趣,对于老百姓而言,茶余饭后最喜欢津津乐道的就是皇家和官家的事了。这里面又以男男女女的那些最受欢迎,于是在郭咏的诸多死因当中,被传得最广的便是女鬼索命的说法。
如果是还活着的人,或许人们还有所收敛,可是郭咏已经死了,朝廷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抓传闲话的人吗?当然不会。
因此街头巷尾、酒楼茶肆谈论最多的,不是荣王谋反的大事,也不是某某高官纳了小妾的喜事,而是前任首辅大人不久之前与女鬼共赴黄泉的艳事。
这些传闻当然也传到了赵旭耳中,他嗤之以鼻,郭咏是什么身份?若是真有与他牵扯不清的青(防)楼(屏)女子,早在那女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摆平了,还用得着让那女子自尽?给自己背上情债?
根本无须多问,这就是市井小民胡说八道.
不过,自从郭咏死后,赵旭便如一只无头苍蝇寝食难安,说得难听一点,他和郭咏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有了郭咏,他以后在内阁的日子可想而知.
今天,他忽然被皇帝派去见霍江,他就觉得不妥。
因为就在几天之前,外面的风向忽然变了,前几天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女鬼索命,忽然就变成了展五公子杀人。
展五公子就是展怀,闽国公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