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谢红琳怔了下,随即便瞪起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霍江皱起眉头,这个女孩子真是不知好歹,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画那幅竹子了。
“我就住在旁边的院子,难道不可以在这里走路吗?”霍江没好气地说道。
阳光下,谢红琳一身红衣,她的脸蛋也是红彤彤的,如同早晨的朝霞,只是霍江对眼前的美色无心欣赏,他别过脸,去看一旁不知是谁堆起的雪人。
“没有啊,我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画的竹子很好,我很喜欢,我爹和我娘也说画得好我已经会绣竹子了,我还会学会做袜子你如果没有袜子穿,我可以帮你做一双哎呀,我是说把给我爹做的不合适的那双拿给你穿”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霍江忍不住问道:“令尊和令堂身体都不好,你不用在他们身边侍疾吗?”
谢红琳一怔,扁扁嘴,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他们在屋里说话,把我轰出来了”
这倒是霍江没有想到的,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委屈的样子倒也并不讨厌。
“我住进来以后,福伯让人给我送了衣物鞋袜,我还有袜子可穿,不劳烦谢小姐了。”
谢红琳哦了一声,像是很失望:“我知道的,你们都一样,全都这么说,什么都不用我去做,什么也不用我来管,下个月我就十四岁了,已经是大人了。”
她低着头,没精打彩地继续向前走,霍江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宠坏了的小姑娘,若是也像谢婵那样,整日看人脸色,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霍江还记得那天他的手足无措,他更记得谢婵的嫣然巧笑:“自从大雪封路,庄子里便没有吃过鱼了,舅母一向喜欢喝鱼汤,我想起古人有凿冰献鱼之说,便想来水塘看看,能不能凿开冰面,钓条鱼来给舅母补补身子。没想到让霍公子误会了。”
直到现在,霍江仍然记得他当时的感动,除了感动,还有对谢婵的怜惜。
谢婵口中的舅母就是谢红琳的母亲,谢太太身体不好,做为女儿的谢红琳却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谢婵在替她尽孝。
除了谢婵懂事孝道以外,想来她在谢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否则这凿冰取鱼的事情,吩咐下人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她这个表小姐亲力亲为。
“谢姑娘,你在关内还有亲人吗?等我回去的时候,可以替你给他们带封信。”霍江说出早就想说的话。
谢婵曲膝向霍江施了一礼,声音苦涩:“小时候我被人拐卖,辗转到关外,承蒙养母怜惜把我抚养长大,对我而言,谢家便是我的亲人,而我早已不记得自己本来姓甚名谁。”
那时的霍江只有十几岁,虽然比很多同龄少年都要持重冷静,可是却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到谢婵的话,他只觉心中似有一根绷紧的弦,被猛的拽起又弹开,揪得他一阵心痛。
“我看你带些江南口音,想来你应是江南人氏,等我回到江南,便托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十几年前,有哪个大户人家丢了女儿,说不定他们一直在找你呢。”霍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他能够为她做到的。
谢婵举止端庄,即使不是出自江南的世家大族,也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这样的人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冰天雪地,寄人篱下的。
谢婵眼中眸光闪动,在当时的霍江看来,这是希望的光辉,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怀疑过谢婵身世的真假,他也一直坚信谢婵如她自己所说,懵懂无知时便被拐卖,早已忘记了自己家乡何处。
谢婵笑得悲苦,却又娇弱得如同风中的柳丝,她含着眼泪,对霍江摇摇头:“霍公子还是不必了,我感念公子美意,可若是被舅父和舅母知道我还想着亲生父母,他们一定会生气的,到那时我的日子就更难了,我怕”
“不不不,你不要怕,等我找到你的家人,会悄悄安排让他们来关外与你相认,我曾在无锡游学,因此有几个同窗都是也自江南的名门世家,我写信过去,让他们帮忙查找,一定能找到的,你还年轻,要有信心。”霍江很激动,眼前的谢婵就是一朵彷徨无助的菟丝花,需要有人来帮助她,扶持她,给她依靠,给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