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骑策马扬鞭,转眼便奔出十几里地。
忽然,从路边的白杨树林里奔出一骑,马上少年也是同样的大红箭袖、小牛皮靴子、暗红洒金披风、黑亮的头发束成马尾,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缀着闪闪发光的琉璃珠子。
看到他,二十多名护卫全部勒住缰绳,只有霍柔风一夹马腹,来到他的面前。
两匹马像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用鼻子相互蹭了蹭,欢快地打个响鼻儿。
“小九,你为何打扮得和我一样?”远远看到鲜衣怒马的霍柔风,展怀早已笑弯了眼睛。
“我喜欢,早就喜欢了!”霍柔风说完,小脸就红了,她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展怀怔了怔,脸上笑意更浓,策马追了出去。
他隐约记起,多年前的那个春日,江南古道上,他在一家酒楼打尖儿,正准备离开时,偶一抬头,看到打开的窗子里,有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那天他便是穿了件暗红洒金的披风。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霍柔风,霍柔风却是第一次看到他。
瑟瑟秋风,展怀却如沐春风,尽管那时的霍柔风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但是她一定早就记住了他。
展怀是不会承认,只要是好看的人,他的小姑娘都会记住。
展怀很快便追上了霍柔风,两个人两匹马,放慢了步子,并肩而行。霍家的护卫们远远跟着,前面的两道背影太过好看,宛若一片朝霞,浓墨重彩,染红了苍茫大地,让前面未知的旅途,也似霞光铺路。
又走了约莫二十多里,展怀才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策马走上一座高坡,冲着霍柔风挥挥手。
霍柔风的马在原地打个转儿,她放眼望去,广袤的蓝天下,展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明亮得如同初升的太阳。
霍柔风也冲他挥挥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前路归途,她都不会忘记展怀少年的模样。
她知道,他也是。
正在计划开马场的霍柔风并不知道,那两瓶被采芹退回去的香露,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惹了麻烦。
就在展怀离开槐树胡同的第二天,霍家东府内,霍思谨看着面前的两瓶花露,脸上阴晴不定。
这两瓶花露是从苏杭街上那家华记买的,华记是福王府世子妃的嫁妆,皇后和芳仪长公主用的花露便是华记的。
霍炎买来这两瓶花露,是送去双井胡同霍家的,可是却又被退回来了!
霍炎沐浴时用了几滴,展怀闻到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之后霍炎才让人把花露拿来给她。
也就是说,这两瓶花露是别人不要,霍炎自己也不想再用,然后才给了她。
翠缕从小莹那里打听回来,便气得不成,对霍思谨道:“小姐,这事儿可不能让阎嬷嬷知道,否则她一定又要冷嘲热讽了。”
若是往常,霍思谨得知这件事,一定会自怨自艾,少不得又要哭湿几条帕子。
可是今天,她想的却不是这个。
以前霍炎和霍九关系很好,他往双井胡同送东西,也是礼尚往来。
可是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霍九病入膏肓,早已离京多日,且,即使霍炎给双井胡同送东西是让人捎给霍九的,也不应该送花露吧。
难道是送给霍大娘子的?
霍思谨心里猛的一紧,霍大娘子是永丰号的当家人,可想而知,那定然是个厉害角色。如果这两瓶花露是霍炎送给霍大娘子的,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霍大娘子虽然年长霍炎几岁,又是商家女子,可是京城里谁不知道,娶了霍大娘子,就等同娶了金山银矿,若不是霍家只想招赘,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勋贵子弟官宦人家去登门求亲了。
霍小状元也是凡人,莫非也动心了?
真若是霍大娘子进了槐树胡同,那可不是好事,这女子有钱有人有手段,若是碍了她的眼,说不定就能被她生吞活剥了。
想到这里,霍思谨打个冷颤儿,但她很快就自嘲地笑了。
她真是给急糊涂了。霍炎和霍大娘子是同姓,他饱读诗书,是不会胡来的,且,即使他愿意,父亲也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