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他便看到有两个女子正在忙活,一个二十出头妇人打扮,另一个则还是姑娘打扮,三人俱是穿着粗布衣裳,袖子高高挽起。
蔡若愚便以为这是从附近村子里找来的仆妇,自从大军在这里安营,经常会让附近的山民过来做些杂事。
看到那个姑娘打扮的山民笨手笨脚的,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床上躺的孩子吱哇乱叫,蔡若愚便不耐烦起来,道:“小韩大夫呢,怎么让你们过来了?”
女子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登时红了,不好意思地道:“小韩大夫刚好去榆林选药材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原来小韩大夫没在军营里啊,蔡若愚没好气地挥挥手,对那女子道:“你们一边待着,让我来。”
女子奇道:“将军,您会医术?”
蔡若愚道:“死人堆里出出进进的,哪能不会一点医术,指望你们,兄弟们早就死了几回了。”
女子脸色更红,忙道:“对不起,我先前跟着大夫学过一点皮毛,以为不难,没想到”
声音轻柔,言语文雅,更重要的是,没有当地山民那浓重的乡音,蔡若愚一怔,忍不住回头打量,却见这女子虽然荆钗布裙,可是皮肤白皙,举止娴雅,哪里是什么山民,分明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娘子。
“你是”他迟疑地问道,忽然又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蔡将军,这位娘子是夫人的朋友,给咱们来送棉衣的。”床上的张小武说道。
“啊?”如果地上有个洞,蔡若愚恨不得钻进去,夫人的朋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闺秀了,他可真是在军营里待得久了,人家好心过来帮忙,却被他粗声大气地冲撞了。
“对不起,这位娘子,我还以为你是你莫要见怪。”
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吴彬彬反而不紧张了,她已经认出来了,去年在榆林总兵府里,她见过这人,那时他扛了只大箱笼,说他是来送东西的,问她往后宅去怎么走。
“将军莫怪我愚笨才好,来,我给您打下手吧。”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个男子站在帐蓬外面,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几只大鸟鸣叫着划过天幕。他长身玉立,即使此时一袭布衣,却依然掩盖不住那绝世的风华。
“谢公子,又在等你说的东风吗?”
一个粗豪大汉走出帐蓬,形神伟岸,正是名振靼鞑的草原狼加海。
谢思成回眸一笑,道:“东风快要吹起来了”
加海哈哈大笑,笑罢,他正色道:“好,我二十万鞑靼铁骑早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马踏中原。”
西北的窑洞里,展怀正在给霍柔风揉捏肩背。今天展怀来看操练,霍柔风一时兴起,催马下场,举起长枪分别于两员大将过了百十招,这会儿回来就喊着浑身疼,非要让展怀给她按摩不可,展怀当然求之不得。
“你轻点太轻了好痒哈哈哈你故意的”
展怀从炕上捞起这个滑不溜秋的小东西,佯怒道:“再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就被霍柔风推了一把,展怀顺势仰面朝天倒在炕上,霍柔风跨上去,骑坐在他身上,色眯眯地看着他:“展五爷,咱们谁收拾谁啊?”
展怀忙道:“你收拾我”
一个时辰后,被收拾的展怀神清气爽地走出他和霍柔风住的窑洞,去找几位将官议事去了,霍柔风则一觉睡到天黑。
次日,吴彬彬带着十辆大车来到了军营。
这是针织坊缝制的冬装,鞑子在冬天时缺少粮食,因此每年的秋末冬初都要犯境掠夺,每年刚过中秋,西北大军便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征。今年,霍柔风和展怀商量过了,到时调动一支私兵队伍,跟着展家军一起出征,没有见过蓝天的雏鹰永远不能展翅高飞,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永远不能称为军队。
因此,今年军队上所需的棉衣,一律要在中秋前交付妥当。
现在还是盛夏,吴彬彬便把第一批棉衣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