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连道了三声好字,抚掌大笑:“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儿既然有如此志向,父皇自然鼎力支持。除非皇儿有意,此事绝不再提。”
龙颜大悦的皇帝又对着病矣倾诉了许久的父爱之情,这才带着宫人离去。
病矣行礼恭送,直到圣驾自偏殿外越行越远,消失在重重花木亭楼之中,这才直起身来。脸上为人子的孺慕恭敬、感动欣喜缓缓消散,唇角温和依旧,眼中却是寒光铮铮的冷意。
盯着香案上连姓名都没有,只刻着“母妃张才人之位”几字的灵牌看了许久,最终对着宫人道:“将冥钞车马烧尽了,果品糕点牲禽等物送出宫门外接济贫民,之后便将香案撤了罢。我进偏殿坐坐,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所谓母妃,于他终究只是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而已。
行至偏殿门前,抬手将门推开。满目葱郁奇异,如同远古森林般巨大的繁花藤蔓中,灵药正坐在当中那株数丈高的翡翠昙上晃着腿脚,眉目妍丽娇不可言,真真是个误入凡尘的仙子精灵。
病矣眼中的冷意瞬间消散,漫出了无边无际的温和柔软,笑着唤了一声:“师父。”
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便只有她一个。
偏殿中的花草植物在灵药昏睡的七年中虽然依旧生长,但到底没有她醒来之后活跃。一株株全探着身子朝灵药靠过去,叶子无风自动摆得哗啦啦直响,生怕她见不着似的。尤其是她之前当床用,得她最多灵力温养的翡翠昙,连灵智都生出来几丝,将叶片合拢起来靠在灵药身上磨蹭,亲热得不得了。照这样下去只要潜心吸个几百年月华,成精化形都不是难事。
灵药正逗着那叶子玩儿呢,便听病矣进来唤她:“师父。”
伸手拈了个风诀将他也招上翡翠昙的花床,见他提着袍角就要在自己身边坐下,立刻十分嫌弃的开口阻止:“坐那边去哦,在你能控制自己不尿床之前,不许靠近本上仙!”
病矣动作一顿,白皙的面容立刻涨得通红,昨夜梦中的绯色绮境又从脑中翻腾出来,脸上有羞惭有尴尬,还有几分深藏眼底不可言说的情感:“师父,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那,那不是尿床。”
“哼,反正一样难闻!”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鼻子尖还有一股怪味道缭绕不绝,连这满殿的花草香气都掩盖不掉。“你们凡人就是麻烦。长大了不就长大了么,还非得排出秽物作为标志,简直不可理喻。”
病矣吞吞吐吐道:“其实,据我猜测,便是妖精神仙,也会这样的情况罢。”
“乱讲!”灵药睁眼睛瞪他,“九荒山上全是神仙妖精,若神仙也会如此,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女神仙啊。再说了,这种事情,谁会让你知道。病矣心中默答,却也明白这实在不是个适合继续深入的话题,捂嘴咳了两声:“师父说得对,是我妄测了。病矣保证,以后那般情形再不会出现的。为了赔罪,不如我给师父送份礼物如何?”
“礼物?什么礼物?”灵药立刻靠了过来,“是吃的吗?能吃吗?”
病矣笑笑:“师父放心,保证您会喜欢,只是在去见那礼物之前,还需师父将眼睛闭上才行。”
“神神秘秘的,要是本上仙不喜欢,到时定要罚你。”灵药嘟囔几句,到底乖乖闭上了眼睛。翡翠昙弯下藤蔓,将二人放到地上。
灵药只感觉有温热的掌心牵住了自己的手,弯弯绕绕行了许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前头传来几道声音:“奴才拜见大皇子殿下。”
这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分明就是病矣宫殿里服侍的人。走了这半天,他将自己带回宫殿做什么。
“东西可备好了。”她听见病矣道。
“回殿下的话,都按照殿下的要求在东边殿里布置好了,请殿下查看。”
“行了,退下吧。”
宫人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病矣牵着灵药又走了几步,跨过门槛进入一处房间内。扑面而来的浓郁香甜气息让灵药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