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桃想了想：“那我选右边。沈大人，你觉得呢？”

“在下也选择右边。”

沈林风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掌握决定权的灵药身上。灵药再次将两条路仔细看了看，忽地在右边路的路口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绿色——那是好几个时辰之前，她和沈林风进花田找陈疾时，暗中用法力催生出的迷踪草。也就是说，这条路通向花田外面，只会让他们离中心点愈来愈远。

抬起爪子扒了扒耳朵：“那就走右边吧。这条路看着陌生像是从来没走过，或许真能将我们带到器灵所在处也不一定。”爪子放下来，“我和阿病打头，大家都小心些。”

众人相继踏上右边的道路，一路静默无声。走了数丈距离后狐桃忽地开口：“出门时带的糕饼点心还剩了许多，灵药大人，您要不要用些？”

灵药眸子一亮，立刻对陈疾道：“阿病你快吃，走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

狐桃将包裹打开，各人都拿了一块。陈疾将手中的奶黄蜜糕掰开一点送到灵药嘴边，灵药蹭了蹭爪子到底没忍住，伸出红艳艳的小舌头飞快将糕饼卷入嘴中。将将吃了小半块，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连耳朵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蔫着耷拉下来。

“怎么了，”陈疾神色难掩忧虑：“是哪不舒服吗？”

灵药摇摇头：“无妨，灵力消耗有些大而已。”

她从进入法器之后便一直使用法术，幻境中与外界隔绝无法吸收月华进行补充，再加上四周还有这厚重的白雾不断从她身上吸食灵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意料。再无法从这法器中离开，怕是会越来越虚弱连最简单的传音术都使不出来。

拍了拍毛茸茸的狐狸脸，抬起眼皮朝狐桃看过去：“狐桃，你怎么样？”

狐桃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连尾巴都从裙子底下钻了出来：“继续拖延下去，小妖怕是维持不住人形了。”

陈疾健王虽也有些反应，但目前为止并无大碍。看来这雾气对于神仙妖精的作用，倒比对凡人的还要厉害些。

陈疾看着灵药疲惫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点吗？”

灵药凑到他脖子旁将挂着她半块内丹的神索掏了出来，充裕的灵气瞬间四溢，眯起眼睛贪婪的吸了一口：“若是能将这内丹融入体内，我自然能瞬时恢复全部法力。只是以我如今的状况根本没办法将这神索解下来。唉，你说我当初将内丹系得这么紧作甚。”

解不下来的话虽然也能补充灵力，但对于目前的情形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陈疾咬着牙将身体死死绷紧：“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

然而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却奈何现状太过复杂艰难。眼前这条路就像是没有终点一般，不管他们走了多久，始终都是同样的景色。

天空中依旧是明月高悬。掩映在雾气当中的花树枝丫嶙峋瘦削，极突兀的向外伸出来，黑漆漆矗立在道路两旁，静默而诡异。

众人的情况在漫长的行走后都进入了狐桃已经变回原形缩在健王怀里，灵药的情形甚至还要糟糕些，她原先伤了元神就尚未痊愈，眼下灵力消耗过甚又没办法吸收月光疗伤，整个蜷缩成一团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连跟她说句话都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陈疾心急如焚，抱着她越走越快几乎已经到了狂奔的地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却是健王抱着粉狐狸跌坐在地上。

“皇兄，”健王气喘吁吁满头虚汗，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已经裂开：“我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带着灵药大人继续走吧，别管我了。”

“说什么胡话！”陈疾返身将他从地上搀起来，“我们所有人都要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沈爱卿，你感觉如何，还能不能坚持？”

沈林风乃一介文弱书生，早就脚步踉跄面无人色，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但却一直奇迹般的坚持了下来。此时见陈疾问话，看了看他勉力支撑脚步虚浮的模样，看了看他怀中毫无动静只剩下胸口有微弱起伏的灵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的健王与狐桃，忽地神色一变，缓缓直起身来。

面色恢复红润，脚步坚实有力，满头大汗虚弱无力的狼狈形状竟如同变戏法一般转瞬无影无踪。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头，他身上倏地荡起层层波纹。波纹平复之时，清秀儒雅的沈状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四爪着地、三尾悬浮，眼中绿意涌动犹有森森鬼火的玄猫。仰头长鸣，啸声震天。

器灵，终于出现了。

-------

“又西行三里至于翼望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貍，一目而三尾，其曰讙，其音如[大集]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