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在下人面前怒气腾腾直欲逞凶的三庄主,在大哥到后一瞪眼,焉了。
只是呆在一边嘀嘀咕咕,再被临崖松喝问一声,就噤若寒蝉连道没有嘀咕什么。
凌珊看得只觉好笑。
几次来,除了初次喝酒时说上几句,都与这位三庄主没打什么交道,如今看,也是性情中人啊。
留下一瓶门中秘制伤药当做礼物后,也就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又在杭州城四处游玩,再无人来扰,两天后,走过许多景致,吃过许多特色,留下许多痕迹,也有些腻味了,才开始考虑离开。
但在接下来该去何处,凌珊和明月天有了些不同意见。
当初在衡山,受花如夫妇来邀请去东海万莲岛,也答应了,如今身在杭州,相距不远,从钱塘港乘船入海,最多半月可到,此去正合适。
这是凌珊的想法。
但明月天觉得此去东海,自然要顺道去剑城,将凌珊想要的好剑确定下来,偏偏那时急切间为了躲开轩辕剑主,将前往剑城的海图一同落在客栈,如今身无海图,茫茫大海哪里去寻路?
所以她觉得应先去一趟蜀中唐门,找那位唐工长老再要一副海图后再出海,如此应约、铸剑两不相误。
本来意见不合,明月天做主,凌珊从不愿和她硬犟。
不过凌珊性格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几天没被收拾了,就又嘚瑟起来,觉得不能什么事都老由师姐决定,就跟她嘻嘻哈哈,叽叽歪歪,惹恼了要动手,就立即惨兮兮扮可怜博同情,甚至呜呜咽咽鬼哭狼嚎,但就一个核心:往东走,出海。
其实凌珊要坚持东行,也不单纯是为了唱反调,身在江南,的确出海应约方便,次者,万莲岛与剑城同处东海,说不定花如来就知晓剑城所在,可以先去问问,若真如此,那便可省了跑西蜀的功夫,实在不行,才再回内陆走一趟唐门,反正不差时间。
中间倒是听见凌珊缠着明月天劝的白兰,提了个二位宫主正好两人,不如一东一西分头行动的馊主意,然后被一人一瞪败退。
不过,她这一提议,虽不答应,也让凌珊开通了思路,她和师姐不能分开,但她们和白兰,或者青泥的其他人能分开啊,她可以写一封信,言明昔日故人的身份,这些年因故延至今日仍未去,待如今要去时才觉原图遗失,恳请再临摹一份出来,让白兰或其他人拿信给唐工,取来海图,送至万莲岛,如此才更轻松的方法,只是唐工未必信,图也未必愿给,如何说辞,或利益交换,或卖惨装怜,还需好好琢磨——其实就算她们亲自去,也必定要考虑这些,只是她们二人武力更强,更有自恃罢了。
如此有理有据有新法,明月天这里也就能说通了。
十月十八,天凉,微风,不知宜出海否。
一艘已筹备多时的大船始出钱塘港口。
——
谷内。
威严宫主外出多日,和煦阳光下,妙龄弟子逢得十年来难得的放松,嬉笑欢声常起。
一缕风至,
一人踏风行来。
镇门丰碑下,芊芊如玉的手抚过新增的刻字,惊异自语:“百花谷,移天宫……有胆子,有想法,那破名字早就该换了,这一定不是小冰冰的主意!”
乘风再入谷,如入无人之境,无一人能察觉。
风满深谷。
蓦然伫立百花间,人比花娇。
“三十年了,一张熟脸都没了啊……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254东走西行
“小师妹是有事要我做?你尽管说,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一定想办法摘到。”听到凌珊的话,独孤无冲怔了怔,急忙表明态度。
凌珊翻了个白眼,“今天也没喝酒,怎么还是说大话不打草稿的?这是病,得尽早治!”独孤无冲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而凌珊伸手揽住明月天肩膀,接着笑道:“何况,月亮我自己就有,要你帮我摘么?天上那个我才不稀罕!”
虽然在讨好,换来的却是师姐的一声轻哼,却没有说什么,凌珊笑嘻嘻着浑不在意。
独孤无冲无话可说,只觉得她们是姐妹感情真好,有些羡慕。
凌珊接着又道:“好了,不开玩笑。今日的确还有最后一件事,但需要你才能办到。”
刚被嘲笑了一回,独孤无冲也不乱打包票了,说道:“小师妹尽管说!”
“姐姐给我!”
凌珊起身,活动手指,扭动脖子——可惜都没响,也不在意,凑过去要来明月天手里穿着野鸡的木棍,又拿起自己那根穿着兔肉的细棍,真气一吐,便将二棍上面还残余大半的烤肉推落,摈弃一边,一根向独孤无冲抛出,兴致勃勃道:“拿出你所有本事,我要领教一下你的刀剑歧途。”
独孤无冲接过木棍,苦笑道:“我怎么能对小师妹动手?”
凌珊撇撇嘴,道:“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对决,你犹豫什么?”
走到一边稍空处,催促起来:“快来快来,让我看看你这一心二用的绝世武功,究竟有多厉害。”
独孤无冲见她开始不耐烦,暗叹了口气,想着索性先交手,等情况差不多再让上几招,令她开心就是,捡起自己那根木棍,撇开鱼肉,双棍在手。
不拘泥于形,万物可为刀剑的境界,他们并未达到,以木条为剑刀,发挥自然有限,不过基础所在,也不致与正常时差距天壤。
凌珊也领教了所谓的“刀剑歧途”。
简单说,一旦运起这刀剑歧途,面对他一人,就如面对两个极具默契的高手夹攻,与人动武时,凌珊也能做到右手演剑,左手移天,但这种同运,绝不致让敌人生出面一如面双的感触,与他刀剑歧途的一心二用无异云泥之别。
再次,当使出这个“刀剑歧途”,独孤无冲的刀法剑术,便不拘泥于某一家某一派,一招一式随兴而起因兴而熄,千变万化无其宗,难见源流,但无不威力巨大,哪怕一招简简单单的“直捣黄龙”,也能有后劲三重,能一劲分左右,能三劲分而再合,更像是绝代宗师合百家所长,融汇为一的绝世武道。
最后,平手收局。
独孤无冲这厮,为了讨好,装腔作势半天,待二十来招时,故意卖破绽,凌珊没上当,强压住趁机收拾他一顿的冲动,然后,四十多招后,又来一回,凌珊还是佯装无视,但等五十招后,凌珊放弃了。
知道他是如何也不肯认真打了,想必提出来也是会嘻嘻哈哈小师妹武功高强我甘拜下风之类,也不强求,便与他点到为止。
弃了暂为兵刃的木棍,重拾碧落,凌珊已无意多留:“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府城,大师兄身份不能曝光,便留此地再多待几日,先走了。”
“小师妹,月姑娘慢走!”
目送二人离去,独孤无冲满面惆怅,久久不动,最终在嘴边轻轻呢喃了一句,便带上凳子,转身入了木屋。
而这转身前的呢喃,那是三个字:
对不起!
……
一路接连问了数个行人,直至夜幕临时,二人才回到杭州城。
今日虽非什么特殊节日,但繁华江南靡靡之城的夜晚,依旧灯火喧嚣,上映着宵禁之地难以想象的景象。
但日间急行近百里,逢战邀斗数场,早已疲乏袭身,连凌珊静不下来的性格也无心流连夜市,直接回到了食神居,正叫了一桌好菜,打算吃过就去好好睡一觉,忽有酒楼伙计敲门来报,楼下有人求见,说是有事相商。
扰人饕兴的,还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