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狩真心中一凛,起身向窗外望去。春光明媚,杏色酒旗迎风飘展,门前环绕的杨柳宛如碧瀑垂泻,白色的絮花纷纷扬扬,落在明澈的溪水上。
几个青衣仆役牵着牛车,站在溪边,牛车上装着大铁桶,里面尖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听见哨声,仆役立即打开桶盖,一堆堆浓密的乌云席卷而出,嗡嗡作响,在半空转了数圈,直扑杨柳居。
“哎呀!”王凉米这才瞅见支狩真,惊讶地掩住嘴,俏脸一红,赶紧拉了拉裙袂,又拢了拢鬓发,再狠狠瞪了谢玄一眼。
厢房内忽地一暗,乌云从窗口汹涌而入,略一停顿,向支狩真席卷而去。
“呛——”支狩真断剑出鞘,绯红色的剑光在身前划过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冲来的乌云势头受阻,纷纷坠落在地,分明是一只只绿眼黑翅、大如花生的异种蜜蜂。
“钩饴蜂!”王凉米楞了一下,这种异蜂体大性凶,尾生倒钩,蛰人并不痛,只是奇痒难忍,恨不得把皮都抓烂了。只是钩饴蜂通常并不攻击人畜,除非是——“谢大嘴,你给原世子下了瑰花蜜?”王凉米恍然叫道。
“绝对没有!原安和我一见如故,英雄相惜,我怎会下什么瑰花蜜耍他?”谢玄一脸委屈地摊摊手,目光悄然瞄过椅子的座面,那上面涂的可是比瑰花蜜厉害数倍的瑰花蜜脂,可令钩饴蜂立刻发情,如痴如狂。想到成群结队的钩饴蜂追着原安屁股又咬又钻,原安痒得乱抓腚眼的妙景,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大家和原世子吃的是一样的酒菜,哪能动得了手脚?”卫兰瞅瞅王凉米,撇了撇嘴,“是不是这个小白脸太过招蜂引蝶了?”
“原世子大概在穷山村里憋的狠了,太过急色,刚刚还想脱霞怪的衣服哩。”陆凌云打了个酒嗝,色迷迷地道。
谢玄嘉许地看了他一眼,猪队友也有超常发挥的时候。
剑光急速旋转,犹如重重绯色屏障,将钩饴蜂群牢牢挡在外面。支狩真一边挥剑,一边向后疾退,另一只手探向桌上酒壶。短短数息,他已猜出其中曲折:这些异种蜜蜂必然是谢玄安排,之所以盯着自己,定是未曾饮下日月神仙醉的缘故。
但他探手一抓,却捞了个空,支狩真听到谢玄轻佻的笑声,酒壶在他手上高高抛起,划过一道弧线,奔向窗外。
“小安,来尝尝这壶日月神仙醉!”
谢玄主动执起酒壶,为支狩真斟酒。
一股银白色的雾气涌出曲颈壶嘴,徐徐注入黑釉星瓷的耳杯里,凝而不散,像漩涡慢慢转动,泛着月光的冷冽。
“来来来,原世子我们干一杯!”其他人争先恐后倒上酒,举杯相迎,一下子热情如火,笑容可掬。
支狩真自然晓得不妥,手里的耳杯开始发热,银雾在杯壁上缓缓凝结成一颗鸽蛋大小的酒珠,色泽渐渐发红,不住转动,宛如旭日初升,映得杯壁通红发亮。
“小安,此酒由九种天生具有道韵的异果制浆,再取星宿海海底的寒极水,以日月精华封坛,埋在火山火眼内历时百年酿成。”谢玄仰头吞下酒珠,翻转空杯,向支狩真示意。
“原世子,我等先干为敬!”众人一饮而尽,眼神叵测地盯着支狩真。
酒里下药,众人预先服下了解药?支狩真端详酒珠,暗自不解,如此手段形同儿戏,未免太不入流。
白坚将耳杯朝桌上重重一扣:“原世子不会是瞧不起我们,连喝杯酒都不肯赏脸吧?”
支狩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白兄,脸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赏的。”
“你——”白坚勃然作色,掌心的耳杯“咔嚓”迸裂,碎片激溅。
“小安,白兄也是一番好意。日月神仙醉一旦由雾凝珠,就得马上服下,才有道韵泽体的奇效。”谢玄面上红光一现,骨骼爆响,身上慢慢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玄妙气息。
其余人也大抵如此,面泛红光,各自调息,任由酒中蕴含的道韵缓缓润泽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