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鲤人和阿光四目相对,声音发颤,颈上鳞毛倒竖。
“阿光!”褐须老鲤人抬起头,哀求般地叫起来。
“怎么,你还是不要?”为首的鲤祸眼中闪过一抹暴虐无情的剑光,蛇剑往下一压,一道红线渗出青壮鲤人的脖颈,缓缓扩散,鲤人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剑锋一点点切割颈骨的声音“嘎吱”刺耳,鲤人一时不曾死去,疼得死去活来,又被死死摁住,鲜血从脖子的切口汩汩涌出来,流淌到阿光嘴边。
“从小我就听说,每一个鲤都是亲人。”为首的鲤祸收回蛇剑,冰凉鲜红的剑锋贴上阿光的嘴唇,“来,小子,尝一尝亲人的血!甜不甜?苦不苦?亲手害死自己的亲人,这种感觉妙极了吧?”
阿光发指眦裂,瞠视着近在咫尺的鲤人。他还未断气,像一条搁浅的鲤鱼,不时地抽搐几下。“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这群该死的鲤祸!”阿光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暗红色的血水缓缓流出眼眶。
“杀一个不管用?那就下一个。”为首的鲤祸神色森冷,又一个青壮鲤人被硬拖过来。
“大人!尊贵的鲤战士,求求您不要再杀了!”褐须老鲤人面容抽搐,咬咬牙,不顾一切地叫起来,“我知道阿光最在乎谁!是阿真,他把阿真当亲弟弟!只要您把阿真抓过来,阿光一定会听话的!”
阿光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褐须老鲤人,仿佛从未见过他。
为首的鲤祸仰天大笑:“小子,你瞧瞧,这就是你的亲人啊!哈哈哈哈,被亲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样?”他目光一转,像冰冷黏湿的蛇信缓缓舔过四周的鲤人。
“哪个是阿真?”
几片热乎乎的碎肉粘着阿光的脸颊,血水积在眼皮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望出去什么都是朦朦一片鲜红色。他愣愣地杵在那里,握着藤剑,嘴巴张得老大,一直没有合拢,像戴着一个僵硬又可笑的红漆面具。
“找死!”一个鲤祸策马前冲,长剑高高举起,斩向阿光。
“当!”长剑弹跳而起,被横伸出来的蛇剑格开。为首的鲤祸摆摆蛇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光。
芦苇丛里,支狩真拼命咬舌,不让自己昏睡。可睡意越来越浓,浑身晕乎乎轻飘飘,牙齿绵软地落在舌尖上,更像是触碰。他恍惚地瞧了阿光一眼,心沉下来,目光转到鲤祸身上,竭力把他们的模样一个一个记住。
“猛叔!”“阿光!”“杀了这些鲤祸!”
似被阿光激发了血性,几个青壮鲤人悲喊着,挥剑冲上去。鲤祸们狞笑着分头迎上,彪马嘶鸣,剑光闪耀,残肢血肉飞溅。青壮鲤人连声惨叫,仆倒在血泊中。
“放下剑!都扔掉,扔掉!”褐须老鲤人伸出双臂,向剩余的青壮鲤人嘶声力竭地大叫。他惶惶转过身,爬到为首鲤祸的脚下,拼命磕头哀求。
青壮鲤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纷纷弃剑。十二名鲤祸满脸凶光,甩动着染血的长剑,举目投向首领,等待他一声令下。
“我喜欢这小子的眼神。”为首的鲤祸定定地看着阿光,瞧也不瞧老鲤人,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呆滞的脸。
“啪——啪——”手掌拍打脸颊的声音轻而短促,阿光却如遭雷殛,猛然抖动了一下,仿佛脸上的面具崩碎了,张大的嘴迸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
他举起藤剑,发疯般地冲向为首的鲤祸。对方身躯倏然横移,绕到侧面,蛇剑一闪,刺中阿光小腿。阿光向前跌去,后颈被为首的鲤祸劈手攫住,拎在半空,发劲猛地摇晃。阿光体内的剑胎激荡受创,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藤剑震落在地。
“你们瞧这小子的眼神!来,好好瞧瞧!”为首的鲤祸纵声长笑,五指如钩,死死钳住阿光,“悲痛、愤怒、不甘、绝望……还有满腔的怨毒!哈哈哈哈,他和我们一样,生来就注定是个鲤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