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忽而想起天河界一个古老而可怖的传闻……
难道是——噩?他的意识渐渐陷入黑暗,身躯后仰,手里的剑“噗嗤”滑入泥浆。
“扑通!”对面的支狩真紧接着一头栽倒,急促喘息片刻,又艰难地爬起来,抖抖索索去抓长剑。
一阵强烈的晕眩直冲脑际,支狩真两眼发花,双腿一软,跪倒在泥水里。醉泥果的威效犹如潮水汹涨,一波高过一波。他勉强振作精神,意沉识海,像先前那般,心神再一次融入神秘莫测的星空棋盘。
识海中,三十六颗星辰光华流烁,若虚若实。支狩真的一缕心神致志专一,凝念持守,将自身也观想成一颗灿灿星辰。
浑浑蒙蒙中,一颗星辰冉冉升上识海,仿佛棋局中投入一子,星空棋盘陡然生变。五纬沉浮,宿光变幻,三十六颗星辰徐徐旋动,各自移形换位,整片星空棋盘陷入了生生不息、无一重复的变化。
体内的金日、银月剑气似受到感召,猝然而动。“轰!”两道剑气猛地对撞,疼痛直似挖心剖骨,一下子驱散了浑身睡意。
冷汗从支狩真额头渗出,这一来,他又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适才阿光被擒,支狩真便知大势不妙。若就此睡去,连冬蝉蛰藏术也无从施展,必然凶多吉少。他一连尝试了多种侯府藏书中的精神秘法,均无法化解醉泥果的药效。然而无意间,他的意念触动了识海里的星斗棋盘。霎时群星旋动,棋局变幻,竟然勾得体内日、月剑气蠢蠢欲动。
这才令他灵机一动,想出应对之法。此法与道门“遁去之一”恰好相反,以“多出之一”,强行引动变化。
但此法难以持久,越是硬抗睡意,醉泥果下一波的威效便越大。他必须在沉睡前,每次仅以一剑之力,将鲤祸一个接一个诱杀。
远处,芦苇纷纷倒折,脚步声不断接近。支狩真竭力抓牢长剑,施展冬蝉蛰藏术,身形倏然隐没在虚无中。
鲤祸的尸体一点点沉入泥水,水面上泛起混浊的泡沫。
“哪个是阿真?自己站出来。”
冷厉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十二骑鲤祸纷纷策马散开,把众多鲤人围在当中,堵住去路。
“阿真!阿真呢?阿真去哪了?”褐须老鲤人左顾右瞧,急得满头涔涔冷汗。
一个鲤人悄悄溜了阿光一眼,小声道:“刚才阿光还背着他,一转眼就不见了。”
“阿真!阿真你在哪儿!大伙儿的命都捏在你手里啊!”褐须老鲤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叫,“你出来吧,不会有事的,阿光会帮你的!这里都是你的亲人,谁会害你呢?阿真你想想,盐塘村抚育了你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啊!你要有良心,要懂得报恩哪!”
四下里一片沉寂,无人应答。金日的光辉渐渐消散,月色流淌,浮起一片冰浸浸的苍白。
“大人,阿真一定在附近!”褐须老鲤人看了看为首的鲤祸,惶恐地道,“阿真凝练剑胎时胡乱吸取日光,受了重伤,他跑不远的!”
阿光突然奋力扭动,发狂般地乱挣,一缕缕剑气在体内迅速凝聚,发出铮铮鸣响。
为首的鲤祸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脚底发力下压,阿光背心一颤,喉头喷血,剑气溃散乱窜。
“大人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老鲤人激动得鲤须急甩,“抓住阿真,阿光一定会乖乖听话!”
“不!不要!放过阿真!放过他!”阿光崩溃般地甩着脑袋,凄厉大叫。
鲤祸的目光齐齐投向他们的首领。
谁也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为首的鲤祸抬起头,出神地望着上空滚滚呼啸的天河。阿光锥心泣血的叫喊恍惚在涛声中挣扎,时而浮出,时而又沉下去,再也听不出了。
“去,把他找出来!”隔了片刻,他冷笑一声,挥了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