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和宋雄新都是副厅级的官员,不是商场上那些生意人,有些话只会点到为止,不会说得那么直白。姚齐相信,他这边的意思宋雄新肯定会明白,现在就看宋雄新究竟该怎么选择了。
不过呢,跟姚齐想象的并不一样,法政委简书记要接见宋雄新的地方并不在市委常委楼,也不在市警察局,而是在宝江区的夏东法政大学,简书记正在浦江法政大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老宋,恭喜你了,听说这次的替补名单是部里面直接敲定的,说明你这是进入了部里领导的视线,你这次去学习,回来以后说不定就成为咱们的领导了!待会儿是不是先安排一桌,先庆贺一下啊?”
宋雄新到市警察局拿学习班通知的时候,市警察局的几个老熟人看到他,都是一脸羡慕地拿他打趣。
宋雄新表面上很谦虚、很客气,心里面却有些哭笑不得。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名额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明明就是包飞扬想要将他调走,方便让梁锐博掌控汇浔区警察局,从而推进刘老三一案侦破工作的手段,甚至可以说,包飞扬将他宋雄新弄走到京城中央政校去读学习班,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临时掌控警察局,而是包飞扬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杀鸡儆猴——他宋雄新就是那只鸡,包飞扬准备拿他来开刀,来警告汇浔区那些不配合包飞扬工作的猴子。
只是,包飞扬的这个手段太高明了,如果宋雄新对别人说,这个学习班其实是包飞扬要对付他,打算调虎离山,把他弄到京城去,方便对他展开调查。那么不管是他的那些同僚,还是市里的领导,会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
要知道,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这个学习名额有多么宝贵,有很多地方的法政系统领导,为了争取到京城中央政校去读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几乎都要打起来了。现在包飞扬仅仅是为了调虎离山,就拿出这么一个宝贵的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名额出来,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大了啊?如果包飞扬具备拿到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的名额巨大能量,那么包飞扬肯定不难找到其他调虎离山的方式来把宋雄新调走。他为什么不用其他方式,偏偏要选择这种浪费一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如此珍贵的学习名额来对付他宋雄新呢?
这其实是包飞扬在明确的告诉宋雄新,你如果识趣儿的话,就立刻改正以前错误的做法,全力配合我的工作,那么这次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就是一条平步青云的金光大道。相反,你如果不识趣的话,那么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就将是一个调虎离山的隔离班,你的下场就跟你接替这个学习名额的学员差不多,到规定地点在规定时间内来交代自己的问题。
而且呢,包飞扬之所以会选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这种方式把宋雄新调走,目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如果包飞扬用其他手段将宋雄新弄开,市里面肯定有领导会对包飞扬不满。你这条空降干部未免太嚣张了,到了汇浔区跟姚齐唱对台戏还不算,而且还要对宋雄新下手,但是包飞扬拿出一个宝贵的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名额,领导的观感就不同了。
领导肯定不会认为包飞扬这是排除异己,相反会认为这是包飞扬利用自己的资源帮助浦江市本地干部高升,从而会对包飞扬另眼相看。至于说你宋雄新不珍惜这个机会,继续跟包飞扬捣蛋,从而让包飞扬找到借口来收拾你,那就是你自己作死了!
简书记要见宋雄新,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宋雄新也是越琢磨越觉得胆寒,包飞扬做的这件事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是效果却非常好,而且还没有什么副作用。也幸亏是他当机立断,立刻向包飞扬服软,表示要全力支持包飞扬的工作。否则的话,自己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宋雄新离开市警察局之后,先去拜访了自己的老领导,老领导知道简书记要见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他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然后就让他赶紧去见简书记。
宋雄新赶到浦江法政大学,果然如他所料,一开始并没有见到简书记,倒是简书记的秘书跟他聊了聊,打听了一些有关学习班名额的情况。宋雄新当然不好把中间的曲折说的太过于清楚,他只能含混地说这是是刚来的副书记、代区长包飞扬向警察部一个大领导为他争取到的这个替补名额。
这让姚齐开始反省自己,并且变得警惕起来。
姚齐想了想,最终决定主动给宋雄新打了个电话。
“宋书记,我是姚齐啊,听说你要去京城学习?”姚齐冷静下来以后,声音变得非常平静,从他的声音当中,根本听不出他刚刚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他的秘书还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姚区长,你消息好灵通啊,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呢!”
听到姚齐的声音,宋雄新不禁有些尴尬。他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姚齐打一个电话。说起来他和姚齐都应该是陶然副书记这条线上的,不过具体的情况又不一样。姚齐做过陶然书记的秘书,而宋雄新……不过是市局一位副局长的老部下,而这位副局长又跟市高院的副院长是同学,这位副院长跟陶然书记走得比较近,因此和姚齐这种嫡系相比,宋雄新只能算是勉强和陶然书记能够搭上点关系。
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并没有清晰分明的立场,姚齐来到汇浔区以后,通过高院一位庭长的关系跟宋雄新结识,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姚齐想要主政汇浔,需要宋雄新这位得力的帮手,而宋雄新也希望通过姚齐的关系,能够搭上陶然书记这条大船。只是,到现在为止,宋雄新都没有机会能够去单独拜访过陶然书记,倒是姚齐主动跟宋雄新说过几次,说是陶然书记对他非常欣赏云云。
对于姚齐所说的话,宋雄新不至于全信,如果陶然书记真的对他非常欣赏,那应该早就应该主动提出要接见他了。虽然说陶然书记的事情很多,每天要接见的人也很多,但是总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内连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都挤不出来吧?其实这恰好说明了他宋雄新不在陶然书记要接见的行列当中,因此姚齐所说陶然书记很欣赏他的话,很可能是姚齐自己编造出来的,用来笼络宋雄新的话。
就这一次北沙洲的事件来说,宋雄新本来也是想帮助姚齐,让姚齐能够对他心存感激,从而能够主动带他去见陶然书记。却不料想他宋雄新一脚踢上了包飞扬这块硬邦邦的铁板,差点弄得自身难保。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明哲保身,直接向包飞扬服软。
姚齐跟包飞扬势同水火,宋雄新现在也很为难,他现在彻底倒向包飞扬,必然会往死里得罪姚齐
所以他一直没有能够想出该怎么跟姚齐解释这件事情,也就没有给姚齐打电话,现在姚齐都将电话打过来了,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回避这个问题。
“是嘛?这么说你正准备给我打电话咯?”姚齐的话有点阴阳怪气。
“是的,我这边也感觉很突然,中央政校通知书上让我二十四小时内赶到京城参加学习班的学习,不过我还没有拿到正式通知书,所以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雄新虚与委蛇地说道:“这不,我现在正在赶往市局拿通知书的路上。”
姚齐脸色微沉,虽然宋雄新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是显然,他的立场明显已经动摇了。否则的话,他应该在包飞扬一离开警察局就打电话给自己。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姚齐干笑两声,说道:“听说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的名额很难得啊,宋书记这次去京城,学成以后回来,肯定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姚区长说笑了!”宋雄新也干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都没有准备上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但是这个通知书的来头太大,我不敢推辞也没有办法推辞。我现在呢,也没有太多想法,我就想着等从这个法政干部讲政治暨党风廉政学习班学成归来,把我在汇浔区的本职工作都做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