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么好吃,干嘛要上缴那么多。
她奶奶说了,行善必须尽力而为,不能让自己受伤,让家人担心。
粮食就算再难吃,也要留的够填饱自己人肚子呀,别以为她没听到叶家的红薯,都是跟别人借的!
大傻个队长!
甜妹儿掰着小指头,回忆幼儿园和小学墙上的标语,开始跟张队长瞎扯讲理,“要做个诚实的乖娃娃。晨星点亮黎明,诚信温暖世界……诚实守信,额,唔,立社会主义生产队之根本!”
所有人被她讲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张队长哈哈大笑,揉揉她的头发,“乖娃娃,你也知道社会主义啊?”
叶奶奶笑骂道:
“肯定是听老三讲多了,胡乱学的,队长你别放在心上。”
“说的没错哩!我记得叶三弟是以前在村头土地庙上学,这读书就是好,连家里三岁奶娃娃懂得都比别家多。”
张队长一边跟叶奶奶打哈哈,一边心里暗自嘀咕,这小丫头说的也没错。
但是现在的大风向就是吹嘘,上头也鼓励这样子,报实数可是要被其他村嘲笑的。
大家都是这么来的,随波逐流才是硬道理!
至于三岁奶娃娃的话,他也没怎么上心。
那时候农村就这样,很少能够听得进小孩的话,女娃娃就更不行。
他干脆对张奶奶讲,“妈,咱队就报一千斤吧!粮食看今年收成。”
甜妹儿的话仅仅减少了二百斤,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然,她还是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看这张队长的脸也不太顺眼了。
跟个田鸡一样,一鼓一鼓的。
张队长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这时候,忽然走进来一庄稼汉子,大声叫喊:
“张队长,你快去瞧瞧,刘二婶婆在咱们村头那棵大槐树那跪下了,说是不给她二闺女当妇女队长,她就要跪一辈子!”
一棵树接着一棵树,把桃全部摘完装框后,娘子军们一个个满脸笑容,抬着一筐又一筐诱人的鲜桃,往队里粮仓走去。
甜妹儿右边牵着思丫头的手,左边牵着名为春妮儿的手,蹦蹦跳跳一路又崴又摔,不哭不闹。
“叶妹子,杏花啊,思丫头,你们三留下来帮我称个重记个数呗!”张奶奶笑着招呼两人。
叶奶奶和叶二婶相视一眼,“好嘞!”
这称重算桃哪有下地干活累,可是求不来的好事儿。恐怕是张奶奶看在甜妹儿的身上,才分配给她们的。
叶二婶嘴角上扬得厉害。
她想起队上要选妇女队长的事儿,这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称重用的是两米长的大秤。
上面保留着古代的刻度,一共有十六个秤星,分辨代表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
这杆秤精度很好,是张爷爷的拿手绝活之一。
“…两百斤,八十三斤,七十九斤…总共是多少斤来着?”算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队里的出纳可都是读过小学的哩!
没笔没纸,不会心算。
小学生甜妹儿也听得迷迷糊糊,跟旁边思丫头一摸一样。
叶二婶在数字方面却意外有一套,用不着算盘,心里扒拉扒拉,结果脱口而出,“嗯,好桃子六百五十四斤?”
“杏花可以担任咱们村下一任出纳啊!”张奶奶惊奇。
不等叶二婶谦虚,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妈,今年产桃六百多斤吗?”
回头一看,一身灰蓝色工装衣裤、脚踩解放鞋、浓眉大眼、一声正气的中年汉子,大步踏进来。
“张队长!”
叶奶奶,叶二婶母女,三人下意识挺直腰板,大声叫道。
来人是碧山村现任生产队队长——张爱国。
生产队长,俗称小队长,是人民公社农村里的一个小干部,等同于工厂里的车间主任。
能当生产队长的人,必须出身贫下中农,政治清白,还要有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
张队长最大的责任,照顾整个碧水村社员的吃喝拉撒,让他们有工分挣、有粮吃。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