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啊!乖,真乖,又多了一个小丫头啊!正好,你们都乖,比二黑子乖。”
张老祖的瘪嘴动了动,眯着眼睛打量两小只,笑容满面地直点头。
白天她的视力比晚上要好一些,但也完全认不清村里的娃娃们,甚至自家重孙小二黑,也要看许久,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对于长头发女娃娃,张老祖统一亲切称呼“小丫头”,对于除去小二黑以外的男娃娃,还有头发短点的女娃娃,她统一亲切称呼‘小猴子’。
但是晓丫头却坚信,张老祖一定认识她,女娃娃里头,这可是独一无二。也难怪她跟小二黑‘有仇’,却那么爱往张家跑。
甜妹儿学着晓丫头,也对着她的右耳,大声招呼道:“张老祖好!”
小二黑瞪着俩姐妹花,激动大叫,“老祖是我一个人的!”
甜妹儿偷偷摸摸瞄了一眼,叮叮咚咚的张爷爷,又瞅了一眼慈祥和善的张老祖。
她小脸转过去对着小二黑,按住小鼻子,做了个猪鬼脸,小声道:“张爷爷跟老祖都是亲我们的,小二黑,你才是张老祖从山沟沟里捡回来的。”
这个年代的碧山村,还不流行什么‘从垃圾堆里捡孩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之类逗孩子的话,那都是出生在六七八零年代的父母爱干的事儿。
“真的吗?”晓丫头满脸震惊,捂住小嘴,不可置信问道。
甜丫头板着小脸,严肃地点点头。
她扯了扯张老祖的蓝裤子,问道:“张老祖,小二黑是不是你从山沟沟里捡来的?”
听不到她说什么的张老祖,笑眯眯地点点头,“乖乖!丫头真乖!”
甜妹儿斜眼看了晓丫头跟小二黑一眼,黑眼睛都是在表达‘看吧?老祖点头了,我说的肯定没错!’
砰!
哗啦啦!
小木盆忽然掉在地上,里面的凉水洒了一地。
“哇哇哇哇——”
大魔王小二黑,头一次,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甜妹儿傻眼,哭啥,她不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姐大吗?
小二黑的声音特别霸气,但姿势却非常别扭。
他头顶半木盆凉水,双膝跪在扁担上,因为头不停转动,两只小手总需要去固定头上,歪歪斜斜的小木桶。
旁边一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眯着一双慈祥的眼睛,时不时用拐杖在他旁边敲敲地面,却不打在他身上。
这年头的山村,对家里捣蛋鬼的惩罚花样繁多。
惩罚最常见的标配就是挨抽、打屁股、跪板子,跪扁担上、头上顶盆水,别说小二黑,就连晓丫头也逃不过。
在家里被罚,对孩子来讲,否管多疼多累,都算是好的。
最怕的像是碧水村孩子头儿狗蛋被罚。
比如,他爸有两次打人,都说要把他扔到村口井里,从家里边一边拖一边边打,每次都能热热闹闹真打到井边。
村里看热闹的人贼多,碧水村碧山村碧土村三个村子的大人小孩,都围着看热闹看笑话,劝人也是出声不行动。
想想都觉得恐怖,小娃娃也是要面子的。
对比起来,这跪板子跪扁担算得了什么?
“噗哈哈,小二黑,你又调皮捣蛋了是吧?”
熊娃晓丫头学着村里大人的口吻,毫不客气嘲笑道。
她双手叉腰,高高扬起毛绒绒的头,两小辫子一翘一翘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甜妹儿的黑葡萄眼睛瞥了他一眼,抿嘴偷乐。
她拉了拉张爷爷的裤脚,指着院子口那几个大型家具,软软糯糯道:“张爷爷最疼我啦,以后甜妹儿的嫁妆箱,要刻上好多只大老虎。”
张爷爷一听乐了,嘴巴咧开到耳朵根后面,笑眯眯道:“哪有人的嫁妆是老虎的,这岂不是娶了一头母老虎回家。”
“可是老虎多威风啊!谁要是不听话,就狠狠咬他!”甜妹儿瞪大无辜的眼睛,意有所指说道。
这小丫头简直就是‘老人乐’。
刚才还听着,她跟晓丫头一起叫‘张老祖’,真是又乖又有礼貌。
张爷爷早就把什么原则规则通通抛到一边,放下手里的破损农具,就满脸笑容哄道:
“行行行,等你张大了,到时候张爷爷给你刻母老虎、母狮子、黑瞎子。到了夫家,看谁敢欺负咱们的甜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