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患得患失:“你说咱爹会不会就是一时嘴快,等明天气消了,就改主意呢?”
“你以为咱爹是什么人?我这些年,就没见过他改主意。”
“说得也是。”祁增仁感慨。
“你别躺着了,起来再吃点东西。从东院里回来,你就没吃东西,老柴叔是不是还给你喝酒了?空着肚子喝酒,回头你又要胃疼了。”
“行,那我就尝尝七七烙的饼。”祁增裕从床上下来,到灶间屋去,从盖帘上拿起一块饼,夏天,也不用在乎是不是凉了,不用再热一遍就直接吃,“还真是香!我有时候走北京,也能在火车站买点饼吃,那个都没有七七这个好吃。这丫头最近很喜欢创造啊,这又是从什么电视看来的吧?”
祁七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这个话,心情有点复杂。还以为会被问起怎么突然学会做饭呢,原来是根本没打算问,只以为她是瞎捣鼓的。
她洗了手,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她是很喜欢“发明创造”,把家里的蜡烛都融了,捏成各种形状,糟蹋了几大包白蜡,父母也没有说过什么。还有一次,想要做鸡蛋糕,并不会做,就胡乱蒸熟了,硬得可以当石头用的一锅东西,也只是嘻嘻哈哈被当作了笑料而已。
她心情有点小复杂。
祁增裕根本没就菜,直接吃了一张饼,他现在拿着第二张,笑着跟祁七说:“七七,你别上学了,出去支个摊卖饼得了。”
祁七看了他一眼:“行啊,那就不上学了。”
祁增裕似乎被饼噎住了,咽了一会儿才说:“不上学可不行,不上学了,将来留在村里能干什么?”
“种地呗。”
祁七穿过两间屋子,回到自己屋了。
祁增裕瞪了会儿眼,忽然说:“这孩子怎么不好逗了?”
老柴叔桌子上有一个好看的瓶子,和一个挺廉价的塑料袋。塑料袋里的东西他吃完了,瓶子里的东西,还剩下半瓶子晃荡。
他用筷子敲了敲瓶子,再敲敲碗边,试了几下,敲出个调来,起了个嗓子,开唱:“就是那二锅头,兑的那白开水——哎哎哎——哎——,这次它换了配方,改成了二锅头,兑的那牛栏山——安——安安安——安——”
啪,头被拍了。
老柴婶怒道:“胡唱什么?”
随即,却绷不住乐了,“真是二锅头兑的牛栏山?”
“那还有假吗?”老柴叔说道,“这增仁可真能耐,说着给我送酒,还吹牛什么十年纯酿,去他娘的吧,整个就是喝空了的瓶儿。敢糊弄我老头子,还想从我嘴里拿出东西,呸,做梦吧!”
“你也别较真儿了,平时就喝二锅头不是喝得挺美的吗?”
“那是因为没有好酒。你闻闻这瓶儿,原来装里边的酒,肯定特别香,就增仁说的那个香。哎哟,可惜光能闻到,喝不到啊。”
老柴叔长叹一声,索性把酒瓶子拿起来,里头的二锅头兑牛栏山往旁边的菜地里哗啦啦一倒,倒完了,再送到鼻子底下闻闻,过了一会儿,将瓶子随手扔到墙角:“这种瓶子可不值钱,五分钱都不见得有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