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悠悠岁月(47)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9991 字 9个月前

进去的时候,自家婆婆就在派出所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呢,身上的衣服都瞧不出啥颜色了,头发汗湿汗湿的,油腻腻的贴在头上脸上。手里拿着个破蒲扇,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摇的正好呢。

“妈!”林雨桐赶紧过去,“您怎么不叫二哥打个电话跟我们说一声就来了……您看您……”

“我怎么的?”金大婶起身,用破蒲扇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我这不好好的?”说着,就下了台阶,从犄角旮旯里拿出两破蛇皮袋子来,拿着就要走。

这还好好的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拾荒的呢。”林雨桐指了指她手里的破玩意,“扔了吧。咱回家去……”

也得跟人家派出所的人说一声吧。

说话的工夫,四爷急匆匆的来了,皱眉叫了一声妈,就跟林雨桐示意了一下,他自己去里面办相关手续去了。

然后人家民警还不放心,又出来问金大婶:“大娘,这是您儿子儿媳妇吧。”

金大婶忙笑:“大侄子,没错,这就是我儿子儿媳妇。”

然后人家民警就教训四爷呢:“对父母咱们做子女的是有赡养义务的……”

“都说了这不怪我儿子……”金大婶赶紧道,“是我自己愿意的,行了大侄子,大娘知道你是好意,就这样吧,先走了……”说着拉着林雨桐就走。

回去倒是碰上一辆出租,顺利的到家了。

金大婶是惊奇的,“这么大的房子?”

这没法解释。

也不做解释。

林雨桐去卫生间放水:“妈,你去洗洗。”

在家里就能这么舒舒服服的洗澡,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就过上了。

说起来,还是城里好啊。

林雨桐找出两身衣裳来,给自家婆婆换,这才进厨房去,见小老太正在把面条从凉水里捞出来,知道这是做了凉拌面,“我来!”她赶紧过去接手了。

小老太就低声问:“咋就这么来了?在家受气了?”

按理说不该啊。

四爷从外面买了俩西瓜回来,送厨房,放水池里用水泡着。

小老太就不说话了,不管当妈的咋样,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妈,这蠢事她干不出来。

等金大婶洗漱出来,一看儿子儿媳跟小老太排排坐着,桌子上放着一碗拌好的面条,两盘子菜,一盘子蒜薹炒肉,一盘子凉拌的油炸豆腐丝。

还有一盘子切成薄片的西瓜,水汪汪的有一股子沁凉。

她先是不好意思的对小老太笑:“老婶子,叫你看笑话了。”

都是熟人了,半辈子都一条巷子里住着。什么样的窘迫样都见过,其实真没啥难堪的。

小老太就说了:“赶紧吃饭。客套啥啊?这是你自己的家,有啥客套的。”

当妈的跟儿子住,那是横着竖着都是行的。

金大婶转瞬就自在了,坐下三下五除二,把面条吃完了。菜没咋动,“给孩子留着……对了……清宁啥时候放学……”

这跟大家的生活习惯又起冲突了不是。

这边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自家的钱那真是吃不穷喝不穷的,真不用这么俭省着。

但对于金大婶来说,没客人没正事的,吃的啥菜啊?

蒜薹本就是稀罕菜,还炒了肉。豆腐就算了,家常的竟然还用油炸,这得多抛费啊。

跟老二家过的时候吃的也不差,但那不是因为有小饭馆,给客人的那一份随便少上一口,自家都吃用不尽,所以吃的好点也没啥。

老五家抠唆惯了,都是能省就省的。

老大家是真没有,倒是想霍霍也会霍霍,可惜就是没啥可霍霍的。盐醋都吃不起嘛。

猛地一见老四家这日子,她潜意识的就是觉得,这是拿自己当客人对待呢。要不然干啥又是肉又是菜的。自己把好东西给孩子留下,一是出于真心,二也是说,自己又不是外人,何必这样见外。

林雨桐和四爷都是老油子了,哪里不懂这个话的意思。

要是硬要叫吃,只怕又该多想了。

于是菜是怎么端上来的,又怎么端下去。倒是西瓜,她毫不客气的都吃了。

在她看来,西瓜不值钱嘛。家里谁家不在地头或是田垄上种点?又不是稀罕东西。

那这才真是错了。

这是早熟的西瓜,现在在省城都不好买。这玩意一牙顶的上今儿这顿饭的价钱。

吃饱了,抬起手背就算是把嘴擦了。这才道:“我不准备走了……”

嗯?

一句话吓的四爷和林雨桐一个激灵,“怎么的了?”

不是不想管她,实在是这猛不丁的,总得有个原有吧。再说了,自家这学期上完,实习得回原单位,就算不回镇上,那也得在县城。可你说你来了不走了是几个意思?

这可怎么安排?

金大婶瞪眼:“不要你们养。”

我们没说不养你。

四爷皱眉:“您出来我二哥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

知道不知道的有啥意思。谁离了她都行是不是?

金大婶跳过这个问题不回答,反而训斥四爷:“别婆婆妈妈的。”说着,就起身一屁股坐到小老太身边,带着几分兴奋的道:“老婶子,我这回省城可没白来!这回迷路也没白迷路。”

啥意思?

小老太试探道:“发财了?”

“有了发财的道了。”金大婶一拍大腿,“我其实来了都一星期了。”

啊?

我的天啊!这一星期是咋过的?

不等儿子媳妇问,她就说了,“下了车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人,我心说顺着人流走吧,可这到哪哪都是人。根本就分不出来。这下怀里,迷路了。”

“我身上带着钱呢,在裤衩里缝着呢。外面就装了路费还有一块多的零钱……”

这个林雨桐理解,乡下人出门都是这样的,防着小偷,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身上带着钱防身,啥时候都能活的下去。

“可这一块多在省城,根本就不够花的。吃的要钱,喝的要钱,上一趟厕所撒泡尿也要钱。吃就算了,凭啥尿尿还花钱?”

“我就憋着,我说就不信我还就找不到个撒尿的地方。”

以前是田间地头。只要背着人的地方都能方便。所以到了城里,为了一泡尿掏五分钱,确实是舍不得。

“我心说,我就往人少的地方走,还就不信找不到。结果是走啊走的,一直走了两个来钟头……”

一泡尿憋了两钟头,就为了省五分钱,亏的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肾还这么好。

“等走到人真的少了的地方……一看都到了城外了,远远的还能看见庄稼地……”金大婶就笑出声了,“我心说找个地方尿吧,就找了荒院子进去。结果一进去,那还真不是荒废的。那是收破烂的住的地方。老两口子带个十来岁的孙子,一院子的破烂。我就借人家的厕所上了个厕所,出来跟人家打听道的时候,就看那家老头,手底下不闲着。破衣烂衫的放一块,旧报纸烂纸头放一块……我还说整理这个能挣多少钱,这么仔细,结果从人家那门缝里往里面一瞧……好家伙,大彩电,还有洗衣机,人家都有。你们说这钱是咋来的?要说这捡破烂不赚钱,鬼都不信。可这再值钱,也得知道人家捡了卖哪去?我就装可怜啊,我说找不到儿子家了,我给她们帮忙,不吃他们家的饭,就叫我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些废品不能淋雨,有个烂棚子,我就说你们叫我晚上歇在这个地方就行……然后我就住下了,第二天天不亮,人家两口子拉着车子出去,我说帮忙,就过去给推车拉车,找到了他们卖废品的地方……我就说我去找儿子家,找见了晚上就不回去了,找不见晚上还过去……就这么地,我就捡废品去了。他们是捡了第二天去卖,我是捡了当天就卖了,然后找个桥洞就能过一夜。你们知道一天能挣多少不?”金大婶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天我挣了三块一毛八,第二天我挣了两块八毛九……几天算下来,平均一天能赚个三块……”一天三块,三十天就是九十块。

比挣工资的可挣的多多了。

比种庄稼划算。就是慢大街的转悠着找东西嘛。

说着,还有些可惜的道:“本来没想这么快找你们。是那个大侄子警察,天天见着我在桥洞下住,就找上来了,说什么也要送我回家。这不是没办法了,才叫你们领人的饿吗?”

所以说,您这捡废品的决心,很坚定啊!

悠悠岁月(47)

“我的信?”清宁有些兴奋,人生中的第一次嘛,“谁写的?”说着拿过来,只看了一眼信封,“哎呦!是我姐。”

我还能猜不出来是清平?

要不然谁能叫林玉珑帮着给寄信。

她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来,“是吗?找你啥事啊?”

清宁要拆开信的手一顿,转身蹬蹬蹬的回房间去了,“妈,这事私人信件。你看你收信的时候我都没打探……”

“谁给你妈写信了?”四爷端着杯子从书房出来,怕是出来给茶杯添茶的,刚出来就拾了一个话把儿,接话就问了一句。

清宁从房间探出个头来,眨巴着眼睛看她妈一眼,然后对她爸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我妈没跟您说吗?”她故作夸张的长大了嘴巴,然后伸手又捂住,好像食言了似的,对他妈道:“怎么办?我把妈妈的秘密说出去了,该怎么办?我不是有意的!”之后又看她爸,“我妈肯定也不是故意瞒着您的……真的……”说着,头就缩回去了,两人只听到闺女更夸张的声音:“都别往心里去好吧……我真不是挑事……真是……”

戏精!

留下两口子面面相觑。

四爷说了:“啥事啊?”一边问着一边往厨房去。

结果林雨桐张张嘴,“那个什么……”

四爷脚步一顿,刚才真就只是随口问问,不过瞧着不对劲啊,有情况!

哎呦!还真有想撬墙角的人呢。

四爷就‘呵’了一声,余味很有些值得回味的地方。

林雨桐白了一眼,偷偷瞪他,呵啥呵啊!

进去的清宁捂嘴偷笑,嘴里啦啦啦的唱着,很有些志得意满。看!没人记得问自己的私人信件了吧。

哼!想探听我的私事,哪有那么容易。

正儿八经的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将信件拆开了。

然后眉头就皱起来了,拼音这玩意,读起来还真有些奇怪。等念完了,眉头更是皱的能夹起蚊子。

她拿出纸笔回信,她现在认的字写信没有问题。但得叫清平读起来没障碍,还得写一行空一行,写完之后再把拼音给标注上。

可是这信该怎么写呢?

咬着铅笔头,偷着吃了两颗糖,才打头写了一个‘姐’字。

不知道咋写,那就怎么说话怎么写。

于是她就写了:姐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写了,又一顿,她其实想说的是:姐啊,你怎么这么笨呢。

有些事能偷着看,却不能明着听的。

家里每次来了大人说事,没见自己都是打一声招呼就躲了吗?用大人的话说,叫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反正也管不了。

她留下听是错了,插嘴大人的话也错了。刚发生了那事就去找燕儿也是错的。

可话说回来了,乡下跟城里还不一样,二伯家跟自家的宅子也不一样。自家自己有能去的房间。可二伯家,房间不少,一家人却都只住一间。客厅卧室餐厅可统称为多功能厅。她想躲也确实是没地方躲去。除非站在过道里吹风。

要是自己,自己没处去,肯定就‘打瞌睡’去了。

就是听见了也假装没听见。

这就是爸爸说的,非礼勿看非礼勿听。看了听了保不齐就惹了麻烦了。

她把这些话比较委婉的写给清平。然后又说了,别觉得自己比大人厉害。要相信二伯和姨妈,他们当然不会叫燕儿当保姆的。

你就是假装啥也没听懂,也比在那种场合去帮朋友的忙强些。

所以,她就又说了:光有好心还不行,还得好心能办好事。当然了,办了好事也不一定人家就领情。就跟这次一样,人家没领情,反倒是记恨上了。

她把这个道理写给清平,想着写了这么多都是说清平不好的,这样做未免太讨嫌。于是语气一转,又说了: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谁又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你要是当时躲出去,她说不定又怨恨你觉得你对她漠不关心太过冷漠。你要是没出言帮助,她又会记恨你只站在一边看笑话。

你做的有不妥当的地方,但她家的不顺心的事又不是你造成的。她养成那样的性子,也不是你的错。人有时候过的不顺心了,就容易迁怒。

她还举例子说了,说爸爸妈妈不给清远吃糖,清远气的不得了,不敢对着爸爸妈妈龇牙咧嘴,却对着老太大发脾气。

说燕儿就有点那个意思,把不顺心发泄到那个关心她她却能压的过的人。

最后她提建议,说你不必讨好她,你又不欠她的,还负责哄她?只别搭理她,看她会怎样。

写完信了,清宁还是皱着眉头,出来唉声叹气的跟她妈说:“我姐被我姨妈养坏了……”

林雨桐差点一口给喷了,“怎么就养坏了?”

“我姨妈就是做事太周到,生怕别人说她有啥不好。”清宁撇撇嘴,“我姐跟着我姨妈学,一有事就先想着是不是她自己做错了。叫我说,干嘛只想着讨好别人。叫人家说一句好能怎么的?”

不搭理我?我还不爱搭理你呢!

是我不让你念书了,还是我让你做保姆了。是我造成你被亲生父母送人的?还是我造成你养父母对你不好的?

说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我家,就因为目睹了你的不幸就要被迁怒。

我干嘛还想着跟你好,还想着怎么道歉?毛病!

边儿玩去。

林雨桐就看着她家闺女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然后端了一杯水又回房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怎么了解的。

不过金老二在家找保姆的事,并不怎么顺利。

说什么话的都有。老二家不是还找了个老太太帮着看清安吗?然后老四家现在也要雇保姆了。好些人就说了,这是两个媳妇给婆婆难堪呢。

两个媳妇对你多好,是不是?然后你给老大家看孩子去了。叫这边不得不花钱请人。老四家那边,人家不是给孩子请保姆,人家那是给小老太请保姆的。你看,人家一个那样的老太太,人家两口子都给请保姆。你这亲妈,人家咋就不搭理呢。

这肯定是吃心了。

金大婶心里啥滋味啊?

也怪不得劲的。个个儿子都觉得自己偏心,可这能上哪说理去。

在老大这边过的好吗?好啥啊!好像日子又倒退了十年似的,缺盐少醋没酱油的。老大家的媳妇跟没看见似的。等啥呢?还不是等着自己往里面补贴呢。

自己能补贴清辉,可咋会补贴老大家呢?

腾出来的那点钱,还得拿着每月买点东西去看老三呢。

这天把老大家的老二哄睡了,该做午饭了。面倒是还有,地里年年打的粮食不至于叫饿肚子,只不过是钱上不宽裕。

盐罐子没了,只剩下粘在罐子上的一点儿了。

给盐罐子里倒上醋,涮了涮,然后倒进碗里。点上酱油,将院子里种的香菜拔了两根切碎了往里一撒。

擀面条,下了从锅里捞出来,连着面汤一起。

老大家两口子回来,脸都耷拉下了,又是蘸水面。用面条蘸着醋水吃,有啥味儿?别看盆里白白绿绿的乖鲜亮的,那飘着的绿菜一看就知道,是门口的野草堆里找了老的灰灰菜,掐了嫩叶子放开水锅里汆了汆。

早上是馒头稀粥搭配着凉拌灰灰菜,中午是面条蘸着醋汁子,一星半点的油都不见。谁乐意吃啊?

金大婶拉着脸,“别等清丰了,肯定是跟着清平回老二那边吃饭去了……”孩子精得很,知道哪里的饭好,就往哪里去。好歹没叫孩子受罪。“你们也别嫌弃了,下顿连醋汁子也没有了。”

盐是最后一点,醋是最后一点了。吃完了,就看你们怎么办吧。

老大家两口子沉默的吃了饭了,吃了饭也没在家里呆,呆不成啊。就一间房,这小半年,两口子一直是跟老妈住一铺炕上的。想说点私房话,那得去外面。

今年地里种西瓜,瓜地里搭了一间棚子。两口子歇晌或是干点别的,都在瓜棚里。吃了饭,打着看西瓜的招牌,出来了。

瓜棚就是用树枝跟几根木棒搭建起来的,从外面看也就一人高,反正进去得猫着腰。里面用砖块支着床板,高度刚到大人的小腿位置。里面除了一张床,也就只留下一条一人侧着身子走动的过道。里面有几个不怎么规则的凸出来的枝丫,上面挂着布袋子,挂着水壶。布袋子里是馒头,为了饿的时候准备的。

李仙儿往床上一躺,伸手挡住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骂了一声老不死的,“一斤老粗盐才一毛八,一斤醋才七分钱,这点钱,她都舍不得给咱们补贴上,留着钱将来给自己买棺材呢。”

金满城觉得这话难听,就说她:“你也是!才两毛多钱,利索的赶紧买盐买醋去就是了,一天天的,吃的都是啥。清收半夜饿的嗷嗷的,你的奶水都跟不上了。干啥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