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2.旧日光阴(64)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10228 字 9个月前

可下三线的任务紧,根本就不可能说等着过了年再走。腊月过了半,一辆辆军用卡车,在夜里缓缓的从厂里使出去。没有敲锣打鼓,没有热烈欢送。就是每个人背着背囊,拎着行李,默默的爬上卡车。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出发了。

他们是为了备战而去的。得做到隐蔽,那就不能宣扬的人尽皆知。

因此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只在中原重工吹起了一点波澜,然后很快的,就被新年的风给吹散了。

至少,大众的视线不咋他们身上了。

今年过年,气氛有些特别。

本来早就说好的,今年不回林家过年的。但四爷接到林百川的电话,说务必回去过年。这么严肃的语气,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

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干脆早早的把东西收拾了,就去了林家。

林百川只叫了四爷去书房,其他人都不准靠近。

四爷翻看林百川递过来的简报,然后带着几分惊讶的抬起头来,“您……想如何?”

林百川显得有些焦躁:“……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有些焦躁。”

四爷叹了一声,他也没想到,林百川会是那位老首长的部下。

有些事,下面不会知道,但林百川这个级别,听到一些风声还是能的。应该是,他从里面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林百川叹气:“我叫你来,就是想……把你娘和老太太托付给你。如果可以,带她们暂时回老家。至于我……风风雨雨这些年都过来了,没什么经不住的……”

四爷却摇头:“好端端,这么做岂不叫人起疑?”他看向林百川,就说:“您啊……病了吧?”

什么?

林百川愣了一下:“病了吧?”

问完,他慢慢皱起眉头:“你想叫我解甲归田?”

解甲归田要是能躲开,当然还是解甲归田的好。可就是怕啊!这解甲归田也逃不开!

没等到女婿的回答,林百川的表情凝重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只怕比您预计的还要严重。”四爷这么说。

林百川就在屋里踱步,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声:“垠圳啊,这些年我出生入死,可我没当过逃兵。”

这可不是逃兵,四爷只说:“韬光才能养晦。明知道要起风浪,却要坚持站在风口浪尖上……为智者所不取。”

林百川摆手:“你叫我想想,你再叫我想想。”说着,又看向这姑娘:“真是大风刮来了,这个家,就托付给你了。”

回家以后,四爷跟林雨桐说了跟林百川的谈话,她确实有些惊讶:“……他的嗅觉这么敏锐?”

是挺敏锐。

如今只看他怎么选择了。

过了正月十五,林百川第一次‘病发’了。

头疼,疼的不得了。

家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啊,人被送到军医院,大原就给大垚和林雨桐还有晓星就打了电话,“爸从来没有这样过……”

林雨桐和四爷‘慌张’的赶过去,到的时候,人在病床上躺着,瞧着昏昏沉沉的。

医生在外面就说:“……头上有弹片,当年没能取出来,其实现在的条件,还是不取出来为好。这么些年了,只偶尔出现过头疼眼晕,倒也没别的症状。如今片子也拍了,暂时看不出恶化的迹象……”

“可我爸疼成那样了都!”晓星都急了,这大夫是什么意思嘛!“我爸在那么个位子上,要不是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会上医院来吗?”

是!说的是啊!

“人体最复杂的就是大脑。”医生指了指头部,“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病变,现在不好说。林军|长这个情况,就是不能劳累。要不这样,咱们先在医院观察一周,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大家都知道,林军|长旧伤复发,头上的弹片取不出来,如今被折磨的都快下不了床了。没看见金厂长和林处长每天晚上都往城里跑嘛。

赵平是心有戚戚:“我这伤当时厉害,如今倒是没有后患。谁知道林军|长他……”

林雨桐也只说:是啊!是啊!不过能活着,且坚持了这么些年没恶化,就已经不容易了。

住了一周,瞧着好像是没事了。结果从基层的一些老战友来了,大家一块说起了牺牲的战友,情绪许是太激动了,林军|长晚上头又开始疼了。

常秋云在一边伺候着,眼看他在空调屋里盖着厚被子连着喝了两大缸子热腾腾的水,头上冒了热汗的时候,他才捂着头喊疼,眼睛就微微闪了一下。

她还是一副特别着急的样子叫了医生,然后医生过来看,一伸手就是一手的汗,脑门上是湿的,掀开衣服,衣服好像都是潮的。

医生就说:“……换薄被子吧。”

常秋云一手摁住:“窗户关着的时候,没给盖被子。他晚上嫌弃憋闷,要开窗,所以,还得厚被子。这不是热的,是疼的。”

可这种疼,除了给开点止疼药消炎药,还能用什么药呢?

不能动手术,什么治疗办法都是白搭。

医生又开始止疼药,然后就说:“病人不能劳累,不能激动……以后千万得注意了。”

常秋云亲手接过药,嘴里叫着:“百川,吃药。”可药被她攥在手心里根本没喂进去,只做了投喂的动作,然后给灌了一口水。

林百川‘咕咚’一下咽下去,摆摆手叫人都出去了。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轻声道:“看出来了?”

当我傻啊!

“娘多担心你知道吗?”常秋云就拧他,“什么不好装,你装病!”

林百川‘嘘’了一声:“别吵吵……那十多年啊,我对不起你和爹娘。枪林弹雨的,我没当过逃兵!哪里攻不下来我攻哪里,哪里是硬骨头,我啃哪里。只要一声令下,刀山火海的,我没皱过一下眉头。可是现在……不是那时候……都是战友……一起的战友啊……没有所谓的敌人……我想,我小小的当一次逃兵……只为了娘和你还有孩子们……”

“到底出什么事了?”常秋云有些急切。

林百川皱眉,然后轻轻的摇头:“你就只当是我想解甲归田了。找个清净的地方,门口开两亩荒地,给娘养老送终,陪你日出日落。闲了跟孙子们说说笑笑……不用再为谁去忙了。”

常秋云的手放在男人的额头上,然后拍了拍他:“随你吧!怎么样都好,就是回老家种地去,也没啥不可以的。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林百川这情况,就属于那种没办法确定情况的病人。他说病就病,你还不能说他没病,他说没病就没病,谁也不能把他当病人。

最后怎么办呢?

当地的军医院没法子,往b京送。

在b京呆了得有一个月,国内的专家国外的专家没少会诊,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动手术的风险太大,如今虽然是偶有头疼,且头疼难忍,但至少性命无忧。

不过鉴于这种情况,林百川是暂时是没法参加工作了。

于是给了他一年的假期,在疗养院休养身体。

疗养院在哪里?

在市郊的翠云山就有,而且级别还不低。那里,在唐时为一处行宫,以前jiang在此地下榻过。山上也不过十几栋别墅,住着四五位功勋卓著的人。山下山上,却有一个团的警卫力量,想上山,可没那么容易。

骄阳一边剥桔子,一边看着将别墅门口的花草移栽出去,而准备种菜的姥爷,就问说:“您真病了?”

“病还有假的?”林百川回答的一本正经。

骄阳瘪嘴:“头不疼了?”

“一般晚上疼。”林百川继续挥汗如雨开坑他的菜园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骄阳呵呵呵的:骗人!晚上鼾声比谁都大,还敢说头疼。

她眨巴着眼睛:大人为什么也要装病呢?

旧日光阴(64)

韩秋菊接到下三线的通知,心里就落定了。她来找许强,“……你不跟我一起走?”

这话听到许强的耳中,只觉得心里比听到外面呼啸的北风更冷。

“现在这条件,我下下三线能干什么?”他怕韩秋菊又拿下三线的事要挟他,就说:“我得等下一拨……”

这肯定得轮换着来,不能说可着我一个人一辈子耗在那地方。

一般是三年。

中间若是因为家庭、身体得实际的困难,也可以申请调回来,人事关系还是在总厂的。

韩秋菊眼睛闪了闪,她笑了一声:“三年之后,我还会回来。这三年里,你要是……”

“肯定不会!”许强说的斩钉截铁,“你手里攥着那东西,我敢吗?放心,你是我未婚妻,我记得准准的。三年后回来我肯定跟你结婚。”

结婚?

韩秋菊不置可否:“这个以后再说。你不跟我走……也不是不行!”

许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你送,到时候大家一起走。不过我这事第一次出远门……”韩秋菊看向许强,“出门在外,到底不如家里……刚开始去……什么都没有……”

这是要钱要东西?

可自己虽然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工资不算少,但也只是刚够花。

哪里有多余的钱,只剩下这个月没花完的工资,给了她自己这后半个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但还是利索的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去递过去:“就这些了,你全拿去。”大不了自己找朋友混半个月。

韩秋菊看看那十几块钱还有那可怜的几张粮票,摇头:“这钱够干什么的。我这一走,到那边什么都得重新买。你可是正式职工,人家家里要是有个正式工,能养活一大家子七八口人,你就只一个人,告诉我说你只有这点钱?”

这日子跟日子是有差别的吧!

“我跟你说,你是压根没过过好日子,不知道真正的好日子是怎么花销的,我这点钱全花了,过的也就是中等人家的日子……”真是这样的。但明显,这话她并不信。

许强自己也有点泄气,将钱又装回来:“你想要多少?我去借。”

“一百。”韩秋菊咬牙道:“一百块钱,不算多吧。”

一百块钱,在徐强这里,当然是不算多了。他自己的工资三十多块,他爸一月多七八十。家里就爷俩,他爸的钱肯定在那边攒着呢,他一个电报,这边他就能收到钱。他爸给这边的领导不管谁来个电话,说先从这边支了,他回头把钱寄过来都行。这点小事不算是太麻烦。

但对于韩秋菊,一个月拿十来块钱的人,这一百块钱,就是大半年的工资。

没错,韩秋菊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一百块钱这么多的巨款。

他是咬着牙开的这个口。

因此盯着许强的眼神就有些迫切。

许强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露出几分恰当的为难来:“我尽力,你容我几天时间。”

韩秋菊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三天后我再来。”

许强可有可无的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这事。

看来,韩秋菊迫切的想要多带点钱离开啊!他没急着去电报找他爸,反倒找了铁蛋,跟他嘀咕。

几个人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倒是相处的像那么回事。

铁头就骂许强蠢:“你最拿手的是什么?她韩秋菊再如何,她也还是个姑娘……”

只要是姑娘,就能哄。

许强挑眉,嘿嘿笑了笑:“……但你还是得把钱先借给我,万一哄不回来……”

可铁蛋哪里有钱?

他苦哈哈的:“工资是我妈替我领的,还想要钱,别做梦了。花一分一毛都得我妈同意。这么着,端阳哥明儿就回来了,他手里有钱。”

端阳的工资也是按时上交的,但是林雨桐会给他留一半零花,另一半帮他存着,将来结婚后,给他媳妇收着。而端阳自己呢?手里的钱除了给弟弟妹妹买零嘴,也没别的花钱的地方。他自己还总找地方赚外快,手里的钱是从来不缺的。

因此端阳一到厂门口,就被人拦住借走一百块钱。他也没多问,大包小包的急着回家呢。

知道他回来,林雨桐在家包了饺子:“快去洗洗,一会儿吃饭。”

端阳就哈手:“就想家里的饭了。”

如今家里就四口人吃饭,丹阳和骄阳都不在。

等朝阳从学校回来,饺子就上桌了。羊肉馅儿的饺子更难得,一年到头也碰不上一回。还是附近的生产大队自己养的羊,结果羊掉到山缝里,救的人干着急没办法,半夜没弄出来,等弄出来了,养都站不起来了,干脆就杀了。

他们想把养卖了,换成钱年底给生产队添一个大件,抽水机之类的东西,浇地的时候得用的。

人家先找苗大嫂,苗大嫂就没声张,叫了相熟的四五家人,分了一只羊。

家里的了一条羊腿,一个羊内脏,羊头和羊蹄子没人会做,没人要,林雨桐也都要了。不说炖出来的羊蹄子,就是红焖羊肉也是一道好菜。如今端阳回来了,等周末的时候带去林家,一块吃。

今儿是用羊腿肉,包的饺子。

不带膻味的羊肉,是几个孩子的最爱。端阳一口气干掉了两盘子,才跟四爷和林雨桐说去大寨的事:“……去了一趟,也确实是很振奋人心。”说着,他的声音就小下来,“但要是那边的日子好,那倒也未必。就是如今年景好,也多是吃的粗粮。麦子人均一年一斤半,过年一家人想吃顿饺子,还是难。”

大部分都是缴纳了公粮了,剩下的细粮并不多。

这跟如今周围农村的情况也差不多。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如今都在兴修水利工程,大修梯田……不是不好,我觉得主要还是因地制宜。这要是全国上下都一个模子,好事也成了坏事。所以,在修水库,修水渠,修这些大的基建工程上,我是赞成的。咱们是得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但是像是有些地方……它确实不适合种庄稼。有些山地种果树,种林木,哪怕是种牧草呢。儿子觉得,‘合理利用’这是个字很要紧。”

但是如今,这些话却是不合时宜的。

四爷只静静的听着,又问他:“我听说,乡里要修水库?”

“嗯。”端阳点头应了:“往后我大概不能常在家了,得去水库的工地上。”

四爷却放下手里的筷子:“这水利工程,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工程……前期,多是人力耗费在工地上。你去了,力量也是有限。这么着,水利学院开了一个半脱产的进修班,两年学制,出来就算是大专毕业。有这个水利工程计划的单位,都可以推荐人过去。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上课。一周上三天课,上三天班。”

端阳对这个安排很意外:“我?上学去?”

“上学去!”四爷点头:“你这一辈子,上学的机会不多。错过这一次,怕是以后再难遇到合适的机会了。”

端阳对父母的安排从来不说反对,爸爸说去,那就去。别的一句都不再多问了。

朝阳突然就觉得寂寞了,一个个的都走了,就只有自己守在家里。

那他可想多了,元旦前,市政给这边重新规划了公交路线。几万人的大厂子,一趟公交哪里够?周一到周六,是一个小时一班车,到了周末,是半个小时一班车。如今路况不错,坐车四十分钟就能到家。

这可方便了孩子了,丹阳骄阳,一到周末就准回家。

姐俩做公交,时间上很宽裕。

元旦了,工会给大家发新年购物券,而许强呢,则拉着韩秋菊:“走吧!既然不放心,咱们今儿就去把婚结了。”得到厂里的工会开证明材料。

过了元旦,他勉强算是二十岁了。如今的结婚登记,没想象的那么严。

韩秋菊甩开他:“你确定要结婚?”

“只有结婚了,你能放心,我也才能放心不是?”徐强呵呵的笑着,“怎么?后悔了?”

韩秋菊满腹狐疑:“行!那你去开证明吧。”

许强还真扭身就去:“你在这里等着,可别瞎跑。”

工会上班的都是许强的熟人,他蹭进来,嚷着:“给我几页纸,写个东西。”

这会子工会正忙着呢,以为又要出门买啥东西来开介绍信的。直接把办公用纸给递过去:“不许浪费,不许带出去。”

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