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必定从红楼探知了什么,对她起了疑。
方才,她若是撇清了她与商姐姐的关系,只怕再无法得韩修半分信任。
不能否认,便只有承认。
且她表现得越是维护,才越能打消韩修的疑虑。看他如今的神色,即便有疑,也应当只存一二了。
然欣荣依旧不安,红楼之中究竟出了何事,竟叫韩修都这般反常?
今夜注定不眠。
不止是欣荣和红楼诸人,就连秦阁老也在房中来回踱步。
白日的那桩命案还不至于叫他难安至此,他脑中反复掠过的,是公子的那张脸。
这眉眼,究竟像谁?
每当他觉得要抓住什么时,脑中又骤然一空,秦阁老扶额,莫不当真是他年纪大了,糊涂忘事,看谁都觉得眼熟起来?
看那公子的年岁,顶多也就二十出头,他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才入内阁不久,虽顶了太傅的头衔,但在内阁之中,尚算新人。
之后几年,圣上愈发倚重他,又任他为大学士,让他时常出入太学,给宫中的几位皇子上课,只是后来韩氏一族崛起,圣上虽会参问内阁的意见,很多事却一意孤行。
朝堂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越来越多的韩氏党羽填补了朝中空缺,他空有声望却渐渐觉得有心无力,失望之下便萌生了辞官的念头……
沉吟之间,秦阁老的脚步骤然一顿。
太学,授课……
故人之颜一道道闪过,秦阁老一手撑在桌案,险些将上头的笔架带翻。
他满目惊色,终于想起那张脸长得似谁!
一时之间,心头疾跳,惊骇难言。
第一百零七章 晋江独发
都令府衙的大牢阴暗潮湿,仅有的一口气窗照出一寸方地,单薄得叫人心惊。
狱卒开始放饭,大勺敲击木桶的声音从那头响到这头,一阵潮水般的窸窣动静后,整个牢房再次归于平静。
殷千千坐在草席上,手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可那股子血腥味像是刻在了骨子里,叫她浑身的骨骼血脉都寸寸冷下。
她蜷着腿一动不动,商丽歌来时,她也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有酒,喝吗?”
商丽歌索性在门边坐下,将酒囊递去。里头灌的是雪寂,此时囊塞一开,清冽酒香登时扑鼻,在这充斥着异味的牢房中硬生生杀出一条道来。
殷千千这才偏过头,似是略略弯了下唇:“暴殄天物。”
“喝是不喝?”
殷千千顿了顿,终是缓缓起身,同商丽歌一般靠坐在门边,举过酒囊便闷了一口。
熟悉的清甜辛辣淌过喉口,一瞬之间,似是全身的血液重新奔流,四肢都透出一股子麻意。
“他如何了?”
商丽歌也跟着灌了一口,道:“听早上的传话,人还未醒,但性命无忧。”
“那便好。”殷千千低眉,又要去拿酒囊,却被商丽歌先一步按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