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盖房子

后来,重锦边把玩着核雕,边迷迷糊糊睡去了。

她睡得很香甜,再也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就看见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重锦直到近黄昏时才醒来,醒来时发现屋外正下着大雨,天是灰的。春语和秋思坐在临窗榻上,边吃着腌梅子,边拨弄着她的算盘,秋思还一本正经地念着“三下五去二,八上三去五进一”。

春语见重锦醒了,给她倒了杯热茶,问她饿不饿。重锦饿也不说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揉了揉肚子,这才舒服了点。

喝完她又走到秋思的身边,见她算盘打的认真,打趣道:“你可算出来了?今后还指着你给我管账呢。”

其实重锦原也是不会打算盘的,她也没有算盘,因得算账的急需,才特地使人悄悄去买了个,还买了本珠算的书籍。算盘到手,她抱着书抓耳挠腮了好多天,这才慢慢摸出了点门道,只是打得也不快。她学会了,才又教给了春语。

秋思抓了抓脑袋,“我看不懂姑娘的算盘书,只跟着春语姐姐学了一下午口诀,本来就要算出来了,叫姑娘一问,忘了算到哪儿了。”

春语和秋思两个丫头打从八岁就进重府了,是与重锦一起长大的。重锦素日待她们好,她们对重锦也很是忠心。上一辈子重家被抄家,老太太不得不遣散所有家奴,她们两个起先还不肯走,说是不要月钱也罢,后来连重家的主子都喝不起粥了,两个人饿得面黄肌瘦,才不得不另寻去处。

重锦与她们说起攒钱的原因时,怕吓着她们,没有提起上一世的事,只说她担心重府日后生变,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两个丫头年纪轻,见着府内的一派繁华,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对重锦说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也便帮着她一起撸起袖子干。

三个人正围着算盘玩笑间,门外忽而有小丫鬟来传:“林姨娘房里的婆子送了汤来。”

重锦看了一眼窗外,外头雨势稍小,只是雨丝细细密密的并未停歇。她叫了人进来,只见那来送汤的婆子打着一把伞,身上的衣裳已湿了半身。重锦招呼她:“快进来擦擦身,外头雨还下着,怎么就冒着雨来了。”

婆子送上食盒,道:“姑娘,林姨娘才熬好了这红豆莲子茯苓汤,让我趁着热送来,说是让姑娘安神的。”

“林姨娘有心了,她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这阵子好些了,夜里咳得也少,只醒来个两三次。”

这位林姨娘是重锦父亲早年纳的妾,因着身子多病,早已成了半个药罐子。她为人心善和气不好争斗,这么多年又只生了个女儿,故而在重家没有什么地位。重锦从小没了娘,见她病恹恹的也没什么坏心眼,一半喜欢一半同情,与她还算亲近。她疼惜重锦从小没娘在身边,也当重锦是亲生女儿,时常嘘寒问暖的。

重锦让春语给这婆子倒了热茶,婆子却不喝,只说她自己家里正盖着房子,她还要赶回去给梓人们做吃的,重锦吩咐秋思取了二百钱,打赏给她,她才离去了。

人走后秋思便问:“姑娘不是交待了,但凡婆子,少不得要打赏的,一律只赏二十钱,怎么今日倒给了二百。”

重锦要攒钱,就得要节流,原来她们这些小姐,打赏下人动不动就好几百钱,有的时候心情好,赏一二两银子也是有的。但现在的重锦哪里舍得,能不打赏最好,非要赏的,便分为小厮、婆子、小丫鬟、大丫鬟几类,小厮和婆子是二十钱,小丫鬟三十钱,大丫鬟五十钱。春语和秋思都按照标准严格执行,多一文都不给。

一旁的春语道:“那头林姨娘不容易,老爷不常去,还三天两头生着病,跟前就一个六姑娘,年纪又还小。婆子们惯来是会看眼色的,也不知服侍的尽心不尽心,若是咱们也不出面,她们还不知道怎样欺负到主子头上。林姨娘性子又软,受了委屈自然也是不会声张的,只好忍着,旁的倒也罢,要是在汤药上不尽心,那这病岂不是难好了。姑娘今日多赏些银子,也算是对林姨娘的一份心意。”

多病、无子,林姨娘进了重家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风头就被风流婉转的辛姨娘给夺去了。十多年过去,姜氏当上了当家主母,辛姨娘依旧受宠,唯独林姨娘的处境很不好,十数年如一日,唯一改变的只有女儿长大了。

秋思也点点头:“还是我们姑娘心眼好。那头的六姑娘怕也是过的不好,我瞧她总是那般瘦瘦的,好像总也吃不饱似的,风一吹就能倒了。”

“可不是这样么。她是庶女,姨娘不得宠,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身子和性子又俱都柔弱,不用细想也知道,日子自然不太好过。我听她房里的人说,六姑娘总是躲着悄悄抹泪,她心里委屈,又不敢让林姨娘看见,这样一来二去,心里中定是愈加填堵了……”春语说着,叹了口气,“若是她自己能想开点,倒也还好,就怕想不开。”

现在的林姨娘和重敏固然可怜,但一年后也许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到时候哪里还分什么太太姨娘,什么嫡女庶女,主要有钱日子就好过。

重锦不疼完林姨娘,又开始心疼她的银子。

二百钱给出去,一间小耳房的瓦片就没了。